夜深,韫宁魂不守舍地回到茅草屋。
苦涩浓郁的汤药气味扑面而来,院内支起的药锅咕嘟作响,哥哥手执蒲扇,正盯着火候,
“怎么……”韫宁刚一开口,哥哥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噤声,紧接目光落向旁边轻轻摇晃的藤椅。只见秦有容斜倚其中,闭目沉睡,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头上也多了几根白发。
自打韫宁带回那三味药材,秦有容便开始不眠不休地钻研试药,终是如愿以偿,陆月溪的身体大有好转。
这本该是件开心的事,可韫宁的心里却五味杂陈,甚至不敢望向秦有容那张沉睡的侧脸。
“怎么了?”哥哥看出她的异样,扶着她的双肩,声音压得极低极柔:“哪里不舒服?”
韫宁欲言又止。良久,她才凝重开口:“陆姨的第一个孩子尚在人世,倘若,有一天他来相认……”
哥哥怔了片刻,随即笑了笑,“这不是好事吗?”
“那我们呢?”韫宁脱口而出。
哥哥眸光黯然一瞬,扬起笑容:“我们自然有我们的生活。”
他的平静与坦然令韫宁的心绪更为颠乱,她不甘心地望向他:“可陆姨的孩子从未在她病重时尽过一天孝道,甚至不曾陪母亲共患难。他凭什么……凭什么就能轻易享受到母子亲情?”
哥哥闻言,神色变得凝重:“宁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韫宁双唇翕动,终是偏过头,避开他深沉而关切的目光。
哥哥没有追问,正如他没有过问她今日的去向。妹妹长大了,心中藏着自己的秘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即使血脉相连,也不能过度干涉。他信任她的聪慧与决断,只是……他不愿看她压抑自我。尤其看到她那双委屈而又不甘的眼眸时,他心头酸涩得发疼。
他伸出手,轻轻地擦过她微湿的眼角,将她拥入怀里。
“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传来,韫宁渐渐平静下来。
她不能被过激的情绪控制,她要冷静下来,理智地应对未来的路。
“晚上还没吃饭吧?”哥哥轻轻松开她,去灶台的锅里拿出野菜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