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他转过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眼里再不见平日的半分阳光,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墨色。
车子猛地一个右转,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
秦玉桐的身子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向车门,肩胛骨传来一阵闷痛。
还没来得及开口,林耀就再次踩下油门,车身还在轻微地颤动,像是林耀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蹙着眉,揉了揉肩膀,侧过头,不解道:“林耀,你疯了?”
“疯了?”林耀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他侧过脸,车窗外飞掠的霓虹光带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阴影,阴阳怪气,“校草发疯,不是更刺激?秦大影后,你不也喜欢看戏吗?”
秦玉桐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可林耀今天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别开脸,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要发疯,麻烦先把我送回家。”
林耀像是没听见,他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秦玉桐,你可真行啊。一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那些围着你转的男人,一边还能分出心思,帮别的女生给我递情书送水。怎么,是觉得我林耀特别好打发,还是觉得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特别有成就感?”
“你觉得我在耍你?”秦玉桐气笑了,“林耀,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孙萌只是让我帮个忙,我不想让她在同学面前难堪,就这么简单!在你眼里,这就成了我耍你?”
“简单?”林耀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空旷的路上一个甩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最终停在了一处僻静的河边。
他熄了火,车厢里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陈奕迅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明明下午才见过,却好像已经隔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耀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清澈明亮,而是充满了她读不懂的压抑、痛苦和疯狂。
“秦玉桐,你永远都这么周全,这么善良,这么会为别人着想。”
他一字一句地说,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凝成实质,“你记得我喜欢喝哪个牌子的水,却能面不改色地把别人买的水递给我。你明明知道我……你却能心安理得地帮别人给我递情书。”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说到最后,竟带上了一丝艰涩的哽咽。
“那你呢?你为我想过吗?”
“秦玉桐,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的质问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秦玉桐的心上。
泛红的眼眶,眼尾似有水光闪烁。
秦玉桐被他看得莫名心虚。
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全世界最坚固的关系,是超越了朋友的亲人。她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他的打闹,习惯了他永远像个小太阳一样围着她转。
却从未想过,她的“习惯”,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种残忍。
车厢内的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良久,林耀自嘲地笑了笑,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转过身去,重新发动车子,声音平静:“我明白了。”
车子再次启动,这一次,开得异常平稳。
他没再说话,秦玉桐也没有。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那些璀璨的霓虹灯在她眼里,渐渐模糊成一片破碎的光河。
很快,车子停在了公寓楼下。
秦玉桐解开安全带,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立刻推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想安慰:“林耀,我……”
“别说了。”林耀打断了她,他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前方,“就到这儿吧。”
没有了怒火,也没有了嘲讽,只剩下一种燃尽后的灰烬般的疲惫。
“秦玉桐,我们以后……别再当朋友了。”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秦玉桐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什么也没说,用力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不当就不当,反正她不缺他这一个朋友!
背后,那辆黑色的奔驰大g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发出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秦玉桐回到房间,将自己重重地摔进那张柔软的床上。
房间里开着暖气,香薰机里散发着她最喜欢的鸢尾香气,一切都温暖而舒适。
可她只觉得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林耀最后那句话——“我们以后,别再当朋友了。”
十几年的情谊,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凭什么?
怒火和委屈交织着涌上心头,压过了那点莫名的心虚和疼痛。
她秦玉桐,从来不是会被人甩下的那一个。
少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过床头的手机。
她点开那个有着一个蠢兮兮的卷毛狗头像的对话框。
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终,用力地敲下几个字,然后点了发送。
【林耀,如你所愿】
不行,这不够狠。
她再次打字,指甲敲击屏幕噼里啪啦的,还打错了好几次,心里火气更旺了。
【以后别再见了】
发送。
她将手机扔到一边,仰面躺倒在床上,睁着眼睛。
灯光璀璨,晃得她眼睛发酸。
她想,就这样吧。
绝交就绝交。
谁怕谁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