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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败俱伤(二合一)(2 / 2)

这场身理和精神的病痛像是她亲手锻造的锁链,困住了别人,也困住自己。

以骨为灯芯,以血为灯油,在神灵与阎罗的棋盘上罗浮玉早就想好了,不论灵验与否,她都愿意试一试,只要能抢来一隅生天。

高挚暴怒着按住她还在渗血的手背,却在触及她眼神时陡然僵住。

那是困兽濒死时的亮光,裹挟着玉石俱焚的快意。

就让我迷信一回......”罗浮玉抓着高挚的虎口不放,“难得我这么虔诚地祈求些什么,就让我坚持到立春那天吧......”

让我看到观承平安地过完他的三岁生日。

罗浮玉发力推开高挚:先带孩子走吧。

暴雨砸碎在琉璃瓦上,高挚心痛如绞,看着一脸决绝的妻子,还是顺从抱着儿子离开了蟾宫。

道观飞檐渐渐隐入雨雾,手机在午夜疯狂震动。

道童发来的照片里,罗浮玉裹着墨色大氅跪在蒲团上,腕间纱布渗出暗红。

商务舱内,罗观承看着窗外,攥紧染血的护身符:爸爸,姆妈会变成星星吗?

“不会的。”

她不会,他也不允。

如果这样的荒唐能买她心安,那他愿意奉陪,只要她还在他身边。

———

罗浮玉让人递交了材料后就开始闭门不出,少见地连公务都没处理,在紫檀桌案上堆积成山。

立春前一天,审计组查封了二房的别墅和资产终于见报。

二叔母的哭喊声在殿门外响起时,罗浮玉终于打开了殿门。

罗浮玉,你没有良心!当年你二叔父怎么对你的,你如今半分情念都不给,还要背后捅刀......

听着咒骂,罗浮玉倚着紫檀案,撑起一抹笑:二叔挪用公款、你给蟾宫送虾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叫他一声二叔、观承也叫您一声小奶奶呢?

道童领着安保把人请出去的时候,罗浮玉缓缓背过身,强装微笑后的脸血色褪尽。

子夜时分,罗浮玉将睡未睡之际恍惚听到正殿传来重物坠地声。

抓起匕首,她散着发摸着声源过去,入目就是二叔公跪在供台前擦拭青铜灯树的场景。

琉璃盏里的靛蓝灯油泛着诡异光泽,他指尖拂过盏底刻着的

玄乙

篆文,忽然将整盏灯掀翻在地。

罗浮玉僵住,道袍广袖滑落,露出缠着纱布的小臂。

火苗舔舐着青砖缝里干涸的血迹,那是几日前她失心疯般割破手腕滴落的,不许道童们进来,所以从急诊室回来后一直没好好清理。

老人突然开始当着罗浮玉的面一盏一盏地砸起北斗七星灯来。

她怒目,看着这位陪伴自己长大的长辈的眼中几乎能淬出毒。

“二叔,你不该碰这些灯的。”

琉璃碎片扎进罗仲明的掌心,白发间沾上了香灰。

罗玄乙,你看看这些长明灯!二叔父的咆哮震得她耳膜阵痛,我早该在静虚给你批命时劝老爷子一早就掐死你!

你以为当年为什么送你来道观......用这些灯续命?镇魂罢了!镇着你这个会吸尽罗家气运的妖孽!

鎏金灯台突然砸向神龛,最后一排长明灯落地,罗浮玉瞳孔瞬间竖成线状。

二叔父被她宛若毒蛇一般的眼神惊得忘记接下去的质问,然后他看着她一言不发地弯腰去拾灯芯。

滚烫的灯油在罗浮玉的掌心烫出一个个水泡,她像感觉不到疼,自顾自将残芯凑到长明灯前。

火苗重新窜起的瞬间,二叔父突然撞开闻声赶来的道童,攥住她的手。

“我有半点说错么?你活过春天已是侥幸,你光记着批语前半段夸你七窍玲珑心就在公司里搅弄风云,很快活吧......父死母亡,夫离子夭,难不成后半段你就全忘了吗?”

罗浮玉挣扎起来,门外传来急躁的脚步声,本应该在香江的高挚破门而入。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纠缠着,滚烫灯油泼向罗浮玉面门的刹那,高挚将人护进怀里闪避。

抱着人锵锵擦着圆柱躲避热油时,他听见罗浮玉很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像淬了冰的银针,细细密密扎进四肢百骸。

十多分钟后,警笛声响彻云虬洞,救护车、警车将蟾宫包围。

罗浮玉失魂落魄地任由高挚揽着。

她听不清警察的问题,看着另一辆警车里二叔父苍老缄默的脸,然后挣开高挚独自走进蟾宫。

折腾了一夜,等高挚应付了警察回到殿内,经阁、卧房都没看见罗浮玉的身影。

紫檀桌案边的火盆燃烧着,里面还残存着未燃尽的文件。

供台边传来动静,高挚快步走过去,果然看见罗浮玉跪在蒲团上一盏一盏地摆放被二叔父扫落的长明灯。

她供奉地无比虔诚,地上凝固的香油她直接用指甲一点点地去抠。

明明平日里她也是十分臭美爱娇的人。

水葱似的指甲里裹了泥,还掺了血丝。

高挚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

罗浮玉只是掀开眼帘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抽开手继续捡着灯芯和碎琉璃。

高挚看着她的状态觉得不太对劲,缓声询问:“重新刻了八字再供不是一样么?”

“不一样,不一样的......”罗浮玉轻轻重复着,对一地的残碎格外执着。

碎了。

碎了好多。

偏偏明天就是立春了。

碎了。

突然,罗浮玉往后瘫倒,斜靠着供台捂脸痛哭出声。

高挚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捏住。

他走上前把人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旋:“好了好了......”

脖颈间传来温热的湿意,罗浮玉的手突然捂着肚子,不断喊着疼。

罗浮玉痛苦地呢喃着:“疼,好疼......高挚,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