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一下班,就径直去了电脑城。
她捏着五十元纸钞,立在手机店的柜台前,心平气和地同老板杀价:“大哥,再便宜些,我晓得你这个折扣还能再低。”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皱巴巴的格子衬衫衣襟大敞着,半露出里头那件老头背心。
嘴里斜斜叼着根烟,听见这句,掀起眼皮打量陈冬:“你买多少钱的卡?”
陈冬把纸钞搁在柜台上:“五十。”
“五十?!”老板猛地把香烟夹在手中,神色诧异:“你就买五十还想要多低的价,都已经八折了!”
“这次只买五十。”陈冬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我开小卖铺的,你价给的实惠,以后我长期找你拿。”
“那你这要得也太少了点……”他犹豫着,抬手在蓬乱的发丝间抓了一把:“行吧行吧,反正也差不了多少,给你按七六吧。这可是最低了,你去哪儿都买不到这个价的卡。”
陈冬当然知道。
她把整个电脑城的手机铺都问了一遍。大多人听到她只要五十的话费卡,最低也只愿意按她八折。
她爽快地付过钱,接过话费卡时笑眯眯道了声谢:“谢谢哥,我下次还来找你。”
第二天午饭点,陈冬忙得团团转时,景懿一行人推开了快餐店的玻璃门。
她们旁边多了个从没见过的男生。个子高高瘦瘦地,穿着款式同样的校服,一头红毛打着卷蓬在头顶。裤腿卷起一截儿,半高不低地挂在脚踝上,模样流里流气的。
陈冬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刚一进门,男生咋咋唬唬的声音就回荡在快餐店上空:“我操,刘乔阳真是我哥,你们别整天在景懿面前抹黑我行吗!”
“得了吧,”其中一位短发姑娘嗤地一声:“天天这个哥那个姐的,前几天你在校门口挨揍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来帮你啊。”
男生登时涨得满面通红,眸光飞快地瞟了景懿一眼,而后瞪着短发姑娘,掏出手机就往外走:“等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叫他过来给你们见见。”
女孩们也不去管他,自顾自找了个位子坐下。
期间,不知短发姑娘小声说了句什么,几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等景懿来柜台点餐时,陈冬顺手把纸钞裹着的话费卡递了出去:“话费卡八折四十,这是找你的十块钱。”
景懿却死活不愿意收,直说其中有五块是陈冬的辛苦费,非叫她把钱破开收下。
陈冬见后面还排有客人,也不好再纠缠,匆忙把纸钞拢进掌中。
女孩们坐在餐桌前,嘴里嚼着汉堡,偶尔吸溜声可乐,指尖按压着手机键盘,哒哒作响。
陈冬视线向橱窗外扫去。
男生仍杵在店门外,明亮的汗水腻在额前,肩膀软塌着,不时看眼手机,单薄的身影透着焦躁的狼狈。
他忽然挺直腰身,举着手机靠近耳廓,手掌拢在话筒前,不住地点头。
几句话后,眉开眼笑地转过身,昂首阔步推开快餐店的玻璃门,冲女孩们扬了扬手机,语气兴奋:“阳哥马上就来。”
她们头也没抬,冷淡地应了声,手机按得噼啪作响。
他悻悻坐下身,吸溜口饮料,一会儿又探着脑袋去看她们的手机屏。屁股上像有钉子似的,视线在天上乱飞。
过了饭点,客人渐渐少了。
陈冬疲惫地倚着柜台,眼皮半阖着,低低呼出口气。
快餐店大门在此时被推了开,声响传入耳中。
她抬眼望去,正好瞧见个熟悉的面容。
黄发、破洞牛仔裤、篮球鞋,脖颈挂着道狰狞的疤痕,直直从颈侧划过喉管。
之前曾在聂辉的办公室有过一面之缘。
陈冬下意识背过身去,不想叫他认出来。
“阳哥!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