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为了青女实验而来,我信你平视我们这些在修真界被打下奴印之人。珑州地处凡人与修士的交汇处,灵脉动荡,凡界受到的影响绝不会如我们修士一般轻易就能以灵力抵抗过去。”
“水土丰茂,才会有庄稼生长;我们御剑避过的风浪,他们要举家逃亡——如果你一直都知我心境,可能观我忧思?”
“……在成为青奴之前,我举目无家,不知修习术法,过的就是凡人日子。”
“我……”荀音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眼底的慌乱再也无法掩饰。
“还有,”禾梧的目光扫过他放在榻边的那张古琴,“琴弦有缺,你怎会不管不顾。”她的目光重新锁住他,锐利如刀,“你曾说过,音修之道,在于修心。修的是己心,还是……操控他人之心?”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荀音摇摇欲坠的防御上。
他张着嘴,所有的辩解、所有的谎言,在她那双清澈却又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变得苍白无力,溃不成军。
她未破之心魔,成了他这魁首的魔心。
他哑口无言,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自我的心绪和心弦术的效力双重迭加,他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进空气。
禾梧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最后一丝微光也寂灭了。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旁观”她。
禾梧确认了一下,姬野那强横的神识此刻并未附着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掌心一合,灵力吞吐。
嗤——!
那截缚心纱在她掌心瞬间化为齑粉,点点灵光飘散。
“他们追踪的线索,在我这里,断了。”禾梧摊开手,任由粉末从指缝溜走,“他暂时……不会直接找上你了。”
她做这件事时,神情依旧冷静,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荀音看着那飘散的粉末,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也一同被碾碎了。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淹没了他,他挣扎着,终于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禾梧……对不起……我……”
我只是想以天地山川、百态人间,来凝练失传的音律之术。
“不必了。”禾梧打断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冰冷的疏远,“感谢你曾像对待一件趁手的兵器、一个珍贵的鼎炉一样对待我。
“青主。”
这两个字,如同最冰冷的禁制,瞬间将两人划清到天涯海角。
禾梧不再看他,决然转身,衣袂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门外。
阳光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最终随着门的合拢,被彻底隔绝在外。
荀音浑身一颤,只觉得心口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他几乎蜷缩起来。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心碎如此,心弦术绝。
第三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