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没走。
他抽第二口的时候,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
他没有笑,嘴角那根烟还夹着,视线却像慢慢退进了她眼睛里。
“tu
restes
?”
(你还在这儿?)
她点头,很轻。
“tu
respires
bien.”
(你抽烟的样子呼吸得真好看。)
他“啧”了一声,低头笑了,烟灰抖落下来一点。
“tu
regardes
tout
le
mondeme
?a
?”
(你总这么看人吗?)
她轻声说:
“seulement
ceux
qui
br?lent
lentement.”
(只看那些慢慢燃烧的人。)
他愣了一下,把烟抽到最后一口,掐在门口烟灰缸边,手指弯着按了两下,烟头灭掉的声音很轻。
“tu
veux
qu’on
s’arrete
la
?”
(你想就停在这里吗?)
她没回答,只眨了眨眼。
他收回手,抬起下巴指了指街对面:
“la-bas,
il
a
un
bar
pas
trop
nul.
c’est
pas
tres
bon,
mais
c’est
pas
tres
cher
non
plus.”
(那边有个不太烂的酒吧。味道一般,价格也一般。)
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
“et
puis…
j’ai
pas
envie
de
rentrer
encore.”
(而且嘛……我还不太想回去。)
她歪着头盯了他两秒,唇边勾起一个轻得几乎看不见的笑。
“tu
veux
que
je
serve
d’alibi
ou
depagnie
?”
(你是要我做你的借口,还是陪伴?)
他轻声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
只是用一种近乎温柔的方式伸出一只手,朝街对面虚握了一下:
“viens.
t’as
encore
un
peu
de
sauce
au
coin
de
la
levre.”
(走吧。你嘴角还有点酱汁。)
她轻轻舔了舔嘴唇,没有擦,也没有羞。
只是把手从兜里抽出来,跟上他。
他们一起穿过街口,鞋底踩过人行道上的水渍,橱窗里倒映出两道并肩的影子。
酒吧不远。
门上贴着“happy
hour”,里面放着老旧的法语香颂。
他们推门进去,没有碰肩,没有言语。
但空气刚好、灯光刚好、桌子不高——
像一场被烟点燃后,刚好不想散的夜晚。
酒吧不大,昏黄灯光投在玻璃杯上,泛出一点点廉价的光。
他们坐在靠墙的一张小圆桌前,桌面不平,脚偶尔晃一下。
他点了一杯白啤,她选了一杯樱桃口味的红酒。
刚喝第一口,她皱了一下眉。
“c’est
sucre.”
(好甜。)
“tu
dis
?ame
si
c’etait
une
insulte.”
(你说得像在骂人。)
“?a
l’est.”
(就是在骂人。)
他轻轻笑了一下,抬手喝了一口自己的。
酒不冷,气泡已经消了半截。他喝得慢,像在等她先说话。
她的目光绕过他脸,看向墙上的老照片——黑白的,拍的是1960年代的巴黎市集,一个女人低头挑水果,裙摆被风吹起。
她盯着那张照片,没看他:“tu
crois
qu’on
peut
photographier
quelqu’un
sans
jamais
laprendre
?”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拍一个人,却永远不理解她?)
他没回答,只轻轻问:“tu
parles
de
toi
?”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后说:“ou
peut-etre
je
parle
de
toi.”
(也许我说的是你。)
他笑了一下,眼神还是稳的。
“moi,
je
photographie
pas
pourprendre.
je
photographie
pour
garder.”
(我拍照不是为了理解。我是为了留下。)
“et
tu
gardes
quoi
?”
(那你留下的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指——她食指在杯边轻轻打转。
“ce
qui
m’echappe.”
(那些我抓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