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一周,金融版头条连日挂着“地产信心危机”“外资回撤潮”等字眼。
街头商场张灯结彩,却掩不住一股低气压。
沉纪雯放寒假的第一天就回香港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从伦敦飞回太平山。
落地那天下午,天灰,风刮得厉害。
她换了一身黑色大衣进门,没说太多话,放下行李就直奔书房。
她知道母亲在撑,也知道,欧氏账面上的稳只是一个薄壳。
她试图帮忙,翻出自己能动用的资金报表、信托资产计划,把几处房产和现金变现方案都算了一遍。
晚上,她端着一迭文件进欧丽华的卧室,说:“妈妈,如果真的需要,你就拿去用。”
欧丽华抬头,脸色比平常淡几分,但依旧稳着语气:“我还不至于要用女儿的钱。”
“可这是我继承的……”
“那就更不能动。”欧丽华说,“你要留着过你自己的日子。”
沉纪雯想劝,又收住了。
她继续每天去欧氏工作。
一开始她只是照旧处理一些小事务,更新资料。后来开始独自跑律师楼、对文件编号做补充整理。
再后来,欧丽华干脆让她去跟在一些项目组后面,学着和对方谈报价、落时间。
“有些事你比我更合适。”她说。
“为什么?”
“因为你年轻,有耐性,说话客气,不会让对面觉得我们在逼他们让利。”
沉纪雯没说话,只是更仔细地把案头资料都做了备份。
她不是第一次意识到,母亲活得并不风光。
只是这次,她更清楚“撑着”的代价。
有一次在会议室里,乙方忽然临时提价叁个百分点。欧氏的其他董事和总经理都拿不定主意,会议一下子陷入僵持。
最后是欧丽华面无表情地说“可以”。但等所有人一走,她盯着桌上的合同草稿沉默了许久。
她没骂人,也没砸东西,只是淡淡地说:“这就是现金流差一点的代价。”
那天晚上她们一起回家。
车子拐进别墅时,夜色沉沉,天光寡淡。
欧丽华靠在座椅闭着眼,像是困极了,一言不发。
车停下后她没有立刻下车,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现在知道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语气没有责怪,也没有感慨,只是有一点点难以察觉的疲惫。
沉纪雯没回应。
她知道母亲不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可自己不是谁的观众,不是临时的记录员,更不是某个过完假期就该回英国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终究会离开香港,但她也更清楚地知道,
如果以后真有机会让自己发挥作用,无论是什么事,她都不会犹豫。
圣诞节当天,太平山别墅的电话响了。
陈伯接起,对方语气礼貌,说要找纪雯小姐。
“哪位?”陈伯犹疑。
“是我,沉时安。”
陈伯愣了愣,还是转了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