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龙血蒺吗?”
“那是什么?”
“一种草。”我顿了顿,“一种药。”
“什么药?”小津笑嘻嘻地问,只顾抽烟,“壮阳药?”
从她的尾音里就能听出没有经心,但这显然在我意料之中,没有妓女擅长聆听。“救命药,红的,花入药。”我说:“没有药我们家的男人就会死。我爸就是这么死的,是种降头。”
“你爸死啦?”她问,想了想,堪称天真地说道:“死了也挺好。总好过我爸一把年纪,还半夜爬到隔壁的阳台,去上人家寡妇的床。”
“……”
我不想再听她讲,便把脸埋进她的胸口,廉价香水刺鼻,缠成情欲的引线。“别动,吸一口气——你现在找不到龙血蒺,没有家乡、没有亲人,连交流都不能,”付为筠引导道,“她是你唯一的确定性。”
他他妈怎么能这么啰嗦?我一边埋胸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跟人做爱还他妈要我听他讲剧情吗?其实就是自己导这种细腻缠绵的戏也心里没底吧?
无奈之下,我只好闭上眼,想起离乡前父亲举殡那天,我也是这样枕在母亲怀里的,抬头,眼前黑衣重重,那些人用送葬者特有的眼神望着我们,我看不懂。多年后我回到生身之处,家乡已无人,老宅被两户人家瓜分,男女老幼十余人,吵吵闹闹。我走近些,向他们询问记忆中父亲声称长着龙血芨的山谷,他们立即便安静,摇头,戒备似的瞧我,说没见过这么一个地方,我只好拿着行李往回走,去火车站,去镇上唯一的旅馆,可他们还是那样注视着我。
那些幽黑的瞳仁里映着我命运的黑洞。
龙血蒺开不出花,我的因由都是假的,这还不至于让人感到悲哀么?可付为筠说你不要拿自己那一套标准收着,荣辉在女人身上要比你要更加饥饿、更觉得渴——他是看不到自己未来的,他怕极了,你不知道么?
数不清的稿纸在空中飘散,妓女一边攀在我身上,一边笑我,原来你还是个医生?我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扬了扬手中的稿子,上面是那些父亲生前写下的、有关龙血蒺的描述。
救命药,花来烧,遍寻不到。
我抬头注视着妓女的眼,她早已脱光衣服,躺在床上,长发如瀑,衬得一双眼澄澈明净。她像一轮动荡的月亮。
“你——”
“卡。”付为筠满意的声音终于响起,转头对旁边的机位,“围过去吧,他们可以正式开始操了。”
我歪了歪脖子,从刚才那个有点别扭的动作中起来,拉伸手脚,这才隐隐觉得这具身体……有些不对劲。我看向甘蜜,又看向付为筠,前者似乎有些紧张,而后者则饶有兴致似的也看向我,“辛苦了,飖哥。”
「1997,」我狐疑道,「这个分支任务里的床戏主角不会不是甘蜜……而是付为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