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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无可救药的蠢货，才会相信一个恶魔口中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卡兰很明白这一点，他从未忘记这一点。
他知道她是恶魔，他知道她嘴里没一句真话，他知道她和他不一样。他是人类，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这样穿着黑袍站在布道台上，接受众人仰望的他，和那些在忏悔室里战战兢兢坦白罪行的人们，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他并非圣人，并非神明，仅仅是一个被血肉包裹的凡人。
他同样拥有七情六欲，会被欲望蛊惑，会被恐惧支配，会被软弱和动摇所困扰，会滋生出各种各样不该有的情绪。
区别在于，他必须竭尽全力地约束自己，约束着自己属于凡人的一部分，他用理智压抑着本能，用道德规范着肉体，用信仰对抗着诱惑。
正因为他是一个如此普通的凡人，所以他才会在某些细微的瞬间，有那么一秒，那么一个呼吸的时间，被她无意流露出的言语或神情所触动，不受控制地想要去相信她。
正因为他是一个如此脆弱的凡人，所以他会感到痛苦，如此深重、如此窒息的痛苦。
他的痛苦才是他们之间，唯一真实的东西，唯一存在着的东西，唯一不会消失的东西。
而如今，这份真实增加了重量。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将她单纯地视为一个邪恶的象征，一个引诱他堕落的怪物。
他看着她，不再仅仅是看着一个恶魔。
他看着她，并非在凝视着自己堕落的倒影。
他看着她，她的轮廓，她的眼神，她的温度，她环绕在自己身边的气息。
他看着她……他只看见了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