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了。”她含糊不清地说,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然后,那只手也并未收回,依旧搭在他的脸颊上,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呼吸再次变得沉缓,几乎是瞬间就又睡了过去。
他们那天挨得特别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的,像扯不开的丝线。
就像现在这样。
……
她说得对。
他会幻想她,经常幻想她。
那些滋生在阴暗角落里的霉菌般的,龌龊的,令人作呕的幻想,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纠缠着他,从未停止。
他知道这很恶心,他也唾弃着他自己。
那些肮脏的念头啃噬着他的理智,啃噬着父亲教给他的一切关于善良与美好的东西。
欲望成了他身体里跳动的第二颗心脏,永远是如此真实,如此强烈,他的欲望从来不会欺骗他。
杀戮的欲望,情欲的渴望,破坏一切的冲动,以及想要自我毁灭的绝望,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躯体,将他原本就破碎的灵魂撕裂得更加支离破碎。
它们最终如同汇入同一条污浊河流般混合成一个扭曲的念想:他是从她身体里剜除的一块腐烂的肉,唯有,且仅有,在她身上才能寻得那虚妄的解脱。
她此刻的神情,和那天一模一样。
冷漠的,置身事外的。
她踏着轻快的脚步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用那只沾满了他父亲鲜血的鞋尖,随意地踢了一下他,看他到底死没死。
她身上溅满了鲜红的血液。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眼底,让他愣怔了片刻,才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只能忍受着身体上和内心深处愈发汹涌的剧痛,竭力屏住呼吸,稳住心跳。
她没有仔细检查他。
或许是根本没有想到,被箭射穿脖子的人,居然还能活下来吧。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那么多个朝夕相处的日夜,那么多美好的温暖的回忆,那么多父亲毫无保留倾注出去的爱意……在她心里,就真的没能留下一点痕迹吗?
难道她就没有一丝动摇,一丝愧疚吗?
你有吗?梅尔。
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