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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期(2 / 2)

“何况,你的安全,也是对克莱恩,对…所有关心你的人,最大的负责。”

俞琬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声音像隔着一层水,模糊却尖锐。

他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如果拒绝搬进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她就是置病人于不顾,也辜负克莱恩的嘱托,成了自私又任性的人。但是…搬到这里,和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朝夕相对?不、绝对不可以!

可君舍现在,分明是不依不挠,要她立刻表态,如果不表态,指不定还能抛出什么更吓人的提议来。

女孩声音不受控地发起抖来。

“上校…这里,太…太正式了。也太…近了。”

她艰难选择着词汇,“而且…”

她声音低下去。

仿佛印证什么似的,恰在此时,又一声哀嚎传来,比刚才更甚,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女孩赶忙后退半步,差点就撞上酒柜去。

“我会做噩梦的。”她肩头缩了缩,“在这里,我恐怕连一个完整的觉都睡不好。是我…太胆小了,适应不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彷彿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塞勒夫街的那个住所,我…我可以接受安排。”

这小兔,果然是要激一激。君舍眼角终于绽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来,可下一秒,那笑意又凝住了。

女孩仰着脸,用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他,“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至少一星期……不,十天。我得把诊所的病人安顿好,几个老病号需要转介给信得过的医生。我突然不见了,对他们来说……太不负责任了。”

求老天爷再给她十天时间。

克莱恩的回信应该快到了,至少也让她再等一等,看看这里的局势会不会松动些,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样被一步步推着走的感觉,实在太被动,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君舍眸光微动。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讨价还价的模样,像只竖起耳朵商量着如何存货过冬的小动物,急什么?胡萝卜就挂在眼前,小兔的迟早会一脚跳进笼子里去。

“当然。”他从善如流,声音软得像哄孩子。“十天,足够?需要我派人协助吗?”

“不用麻烦!”她拒绝得有点急,又赶紧放软声音,“我的病人认生……”

……

门关上。君舍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轿车缓缓驶离,他端起那杯掺了干邑的咖啡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

今天表现怎么样?他无声地问自己,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来。

蠢透了,奥托。心底那个冷眼旁观的声音毫不留情地讥讽。你今天活像只开屏的雄孔雀,恨不得把所有的羽毛,不管是光鲜的还是血腥的,都抖露出来给她看。

你到底急着证明什么?能保护她,还是能摧毁她?结果,差点被那软绵绵的的小爪子,挠得心浮气躁,乱了章法。

下一秒,棕发男人却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强压下那股横冲直撞的情绪。但至少,小兔点头了,虽然只退了一步,但终究是又挪了挪爪子。

同一时刻,回程的轿车里。

阴天下的巴黎陷入一种朦胧的灰蓝色,像一张正在显影的底片似的。

车窗上映出女孩苍白的脸,她知道,自己刚刚用“同意去塞乐夫街”,换来了堪堪十天的缓冲期。

巴黎的街景走马灯似的后退着,路灯、行人、咖啡馆的招牌……都模糊成一幅正在褪色的油画。而某个瞬间,她忽然感觉,自己也被拖向这幅油画中最深不可测的阴影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侧过头,努力把脸颊贴上车窗,玻璃的寒意丝丝渗入皮肤,让混乱的思绪稍感清明些。

今天的君舍太复杂了,无数个矛盾的碎片,拼凑成一个让她完全看不懂的人。他做这些,真的仅仅是因为克莱恩那通电话吗?

那把沉甸甸的钥匙……到底是通向安全,还是通向其他什么地方,问题一个接一个,没有答案。

———————

圣马丁街小诊所

俞琬对着账本,视线却总有些发飘。

赤字是一回事,真正压得她透不过气的是别的东西,墙上的日历撕一张少一张,离那个“之期十天”越来越近。还有…已经第四天了,她每天去邮局查,却还是没收到克莱恩的回信。

女孩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忽然间觉得这午后的阳光也是冷的,照在积灰的地板上,白惨惨一片,没半分暖意。

这念头刚落,门轴发出一声呻吟来,不是正常的推门声,倒更像是有人用身体倚着门板,虚弱地滑进来的。一股冷风涌进来,还裹挟着街面湿漉漉的灰尘味。

“文……”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进来。

俞琬抬起头,手里的铅笔差点滚到地上。

是利达。但……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那个在红磨坊舞台上像火焰般旋转,笑起来带着西西里阳光般温暖的女孩,此刻像被巴黎连日的阴雨彻底浇透了。

她裹着一件羊毛大衣,头发随意挽着,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仿佛很怕冷,最让人揪心的是她的咳嗽声。

空洞,短促,每咳一声,单薄的身体就瑟缩一下,眼泪被震得快要迸出来,脸也涨得通红通红的。

“快进来!”俞琬几乎是把她半抱半拖地拉进诊所去,触手之处,隔着粗呢大衣都能感到异常滚烫的体温——这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