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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磨坊(2 / 2)

火候差不多了,再饿下去,鸟儿就该忘记怎么唱歌,甚至忘记该怎么讨食了。该去收网了,正好看看被泪水和雨水泡过的心,是不是会变得更柔软听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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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磨坊的标志性风车在巴黎的夜雾中转动,霓虹灯牌闪烁着,像一颗颗跳动不休的心脏,把周遭笼罩在一片醉生梦死里。

俞琬捏着手里那张请柬,深吸了一口气,才跟着人潮走进这鼎鼎大名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的地方。

她本来不该一个人来的。

那天诊台后,利达塞给她两张连座票,眼睛亮晶晶地求她一定要过来看,说这是个新舞种,是更有生命力的舞。她应下了,还有隐隐的期待。

在离别已然进入倒计时的日子里,能同克莱恩和寻常情侣一样再看一场演出,从他越缠越紧的军务绳结中偷得须臾时光。哪怕多一分、多一秒,都是好的。

可傍晚的一个紧急电话,却把克莱恩直接叫去了机场——盟军在法国西北诺曼底或有异动,所有上校以上的武装党卫军指挥官必须火速奔赴柏林参会。

男人表情当时就凝重了,在“狼来了”无数次后。那些英国人和美国人终于要动真格了。

显然她来不及再找其他人同行了,男人歉意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嘱咐她一个人就别去那种地方,可俞琬思索了很久,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这是利达第一次做主舞,她爱跳舞,又那么重视这次演出,她不想让朋友失望。

红磨坊…

那是个承载着巴黎人夜生活缩影的地方,饶是在报纸上里看过,也听病人说过了无数次,可她还没去过呢,说到底对那里的热闹也还是有一丝好奇的。

巴黎和华沙不一样,才带着警卫在大厅走上几步,周遭无数道目光就打过来,好奇的,警惕的,窃窃私语织成一张网,裹得她有些窘迫。她从不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便让“小尾巴”去门口呆着。

可才独自落了座她就后悔了。

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像一株迷失在热带雨林的幽兰,局促地坐在观众席前排,手包攥在膝头。

这里到底和歌剧院不同,没有包厢的分隔,目之所及都是中下级军官和大腹便便的绅士,臂弯里无不挽着精致的女人,或低声说笑,或相互依偎,成双入对的。

这么一衬托,就显得落单的自己像个异类了。

这种无所适从,在灯光暗下来后才好了些。

喧嚣渐息,帷幕拉开,这表演和她看过的所有舞蹈都不同,既奔放又压抑,每一次跳跃都像在嘶吼着什么,让人屏住了呼吸去听。

在利达戴着面纱登场的那一刻,女孩连最初那份拘谨也忘却了。

台上的她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初次见面那个风一吹就要飘走的的女孩子,像是有什么要从她身体里破茧而出似的,就连自己也感觉到那力量了。

可就在第一幕结束,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突然从背后爬上来,像毒蛇信子扫过皮肤,又冷又黏。

不舒服,但很熟悉。

她下意识的往后瞟,入口处的光影里,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闲庭信步进来,又在后排角落坐了下来。除了一双苍白的手,他几乎整个人融进了黑暗里。

那步态有点像谁…可太黑了没太看清。她假装整理裙摆,透过座椅间隙看过去。

那双眼睛…是君舍!

女孩赶紧转过头,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