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榭燕恍然大悟:“对对对。”
一边自责自己想哪儿去了,果然性子过于散漫。
夜幕渐渐低垂,两人牵着手,走入一片辉煌之中。长街灯火如昼。街边各色花灯高挂,鱼龙走兽、宫阙人物,栩栩如生,灯火摇曳间似也会低语。
街上热闹非常,人声鼎沸,孩童提灯嬉笑,青年男女在灯下低语。王榭燕本想带她绕开人群,怎料人潮汹涌,两人被迫分开。
她刚一回头,便看见越菱奚在人堆中踮着脚,神色慌乱地四下张望。
王榭燕不假思索,拨开几人,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抓住她的手。
“跟紧我。”她低声说。
越菱奚怔怔地望着她,手心被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包住,一时竟说不出话。
人群如潮,两人却在这一隅,静若浮岛。
两人漫步于灯下,偶有小贩吆喝:“猜灯谜咯!猜对送香囊!”
越菱奚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一盏灯笑着念:“‘一人一口,吃尽天下’。”
王榭燕想了想,道:“是‘锅’。”
“真聪明。”越菱奚夸了她一句,又笑眯眯地念下一个:“‘双人共枕相思梦,一线牵魂谁是君’。”
王榭燕迟疑片刻,低声道:“红豆?”
越菱奚摇头,凑近了一点,眼中带笑:“是‘你’。”
她嗓音轻柔,气息扑在王榭燕耳边,王榭燕耳根顿时泛起一层红晕。
越菱奚捏着衣角,轻声道:“完颜公子,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是啊,为什么呢?王榭燕不禁一愣,呆呆地看向她含羞带怯的脸。
相公的心愿?她摇了摇头。也许刚开始确实如此,但自从见到她的楚楚可怜和倔强,极力挽救走上歧途的丈夫,就为她深深感动。
这伤痕累累的瘦弱女子,浑身铮铮铁骨,要冲撞这世道,令她心疼,自此难以放下。
王榭燕若有所思,嘴里却心虚地答道:“没什么。”这时她想起了绍宰宜,那个曾有点呆傻的儒生,便随口搪塞道,“圣人之教,仁者爱人。”
手心里却热得发烫。
越绫奚低下头,哦了一声,道:“是了,你是翩翩佳公子,我只是一介贫女,还嫁过人,自然.......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是我多想......你的关心,我很感激。”
王榭燕心中一紧,正待安慰她,天上“啪”地一声响,两人齐齐抬起头来,只见夜空中,盛大的烟花绽放开来,五颜六色,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在地平线上。
再往前,便是河灯处。
两人一人买了一盏,点亮后并肩蹲在河畔。
“你许了什么?”越菱奚问。
王榭燕望着水面上渐行渐远的灯,慢慢道:“愿此心,终不负。”
越绫奚怔了一瞬,忽然低声道:“你总说这些道貌岸然的话,到底想不想负我?”
王榭燕回头,正撞进她那双含着水光的眼中,竟一时语塞。
她刚想说什么,越菱奚却倏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嘶喊道:“你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别再对我好。我高攀不上。”
声音越发高亢,几近歇斯底里:“公子恩重如山,我不敢责怪公子,都是奴家的错,我不该妄想。”
说着,渐渐带上哭腔:“只是,若公子非为我而来,又如何让我遇见,叫奴家心里好生难受......”
她踉跄的背影,在灯火中忽明忽暗,仿佛一盏快灭的灯。
王榭燕身子一颤,猛地发足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