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池整个下午都闭门不出。
景可抱着剑,在他房前的回廊边躺了会儿,偶尔盯着池塘边新长出的绿草看。
京城这座宅邸原是前辽东王的财产,这里的管家一年都见不到几次洛华池,只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打扰,故而这个院子里除了几个安静洒扫的下人,就只剩景可了。
见他迟迟没有出来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提着剑便自顾自地练了起来。
她随意地练了练手,挽了几个剑花。
这种招式不难,看起来却是繁复华丽。
一旁打扫的侍女不住侧目,终于在景可休息的时候,轻声问话:“你这个剑招,挺稀奇的。”
“是吗?”景可笑了笑,“我是燕南人,这些招式都是燕南那边用的多的,我从小看着,也就学会了些。”
她说完,似有所感,忽然回头。
那扇窗立刻被重重合上,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苍白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景可无奈地笑了笑,洛华池刚刚是在偷看她练习剑法吗?
那些侍女却被吓得白了脸,草草地又扫了一下庭院,便逃之夭夭了。其实这院里早就被打扫干净了,是管家说现在这个辽东王喜洁净,她们才又来洒扫一遍。
景可看着她们藏不住仓皇的背影,收了剑,敲了敲房门。
“洛大人,我在练剑。”她迟疑片刻,“可以指导我一下吗?”
那扇门的后面一片寂静。
“洛大人……”景可微微拉长了尾音,“你是不是不会用剑?”
门内的人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滚出去。”
洛华池自然是会用剑的;不过他一心扑在毒术研究上,对剑法没什么研究,也就中上水平。
景可刚刚出剑的力度和速度,即使是他这种对剑术不感兴趣的人,也能看出非同一般,加以时日练习,必将有所建树。
方才景可所用的剑法,也确实都是燕南那边流传甚广的,他前世的记忆里,景可好像也一直用这个剑法。当然,上一世她的剑法,除了自己练会的,更多是慕容叙教的。
洛华池自知自己的剑法水平教不了景可,方才看她练剑时,心中不免郁气丛生。
景可被他这样冷淡的回应,点了点头,转身便出去了。其实她有自己住的小院,不过管家摸不准两人之间的关系,给她在洛华池的院里也收拾了一间厢房住。
现在洛华池生气了要她滚出去,她便干脆回自己的小院继续练剑去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洛华池心中更是怏怏。
那扇窗又被慢吞吞地抬了起来。不过这次,庭院里已经安静而空无一人了。
“主子。”青筝叫住魂不守舍、正准备从窗户走出去的男人,“再往前一步,就要摔下去了。”
“咳。”慕容叙止住了脚步,“在想事情,一时入神了。”
青筝懒得戳破,自从见了那个景可一面回来,主子就一直不对劲了。
“公主在外等您。”
慕容叙顿时正色:“是那张纸的内容破译了吗?”
那日,八重门在调查人口失踪案时,意外地追寻线索到了毒谷之中。这片瘴气弥漫的山谷属于万药门的地盘,因而八重门的调查变得极为小心谨慎。即便如此,顺着线索一路向前时,还是不慎触动了万药门的禁制。
万药门的前任掌门已被洛华池斩首,听说其余弟子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了,现在谷里的人所剩无几。
没想到,禁制触发后,立即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随后,一个苍白矮小、弱不禁风的少女从禁制里钻出,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
万药门的毒术天下皆知,八重门的人不敢懈怠,立刻将她打晕。
为了不留下痕迹、打草惊蛇,她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个东西,原本是不准备带走的。
但她晕倒后,手慢慢地松开,那个纸团骨碌碌地顺着草坡滚到了下面,若不是滚进草丛被一棵树挡住,估计就要落入溪水被冲走了。
即使知道这可能是陷阱,面对着现在已经中断的失踪案线索,八重门的人还是一咬牙捡起了那个纸团。
出乎意料,里面没有什么奇怪毒粉,摸了那张纸的手也没有瘙痒褪皮。
这张无毒的纸上,就只写满了乱七八糟的丑字而已。
由于上面的字实在是难以辨认,八重门便将它带回了京城,让专人分析。
现下正元公主来访,估计是里面的内容已经破译了。
室内明亮的烛火,映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这张英气的脸的主人同样穿着低调的黑衣,面色凝重地坐在桌前。
“倒是少见公主如此认真的样子。”慕容叙在她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