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鸟鸣啁啾,他感觉她做这样装饰自己的事,像小鸟梳理自己的羽毛。
“你今天一个人来得?”直到这时,林聿才想起问她这件事。林棉点头。
“很不安全。你把手机给我,我打电话让爸爸来接你回去。”
“不要,我在这里还没待够。我今晚要住这里。”
“住哪里?”
“我暂时打算住在你们学校隔壁的旅店。”
“不行。还是让爸爸来接你。”
林棉哀求说:“你能不能老吧不行、不可以挂在嘴边。我听了很难过的。”
她的眼神里带着请求,何况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能见他。林聿不忍心再责怪她:“那你今晚住下,明天就回去,好吗?”
林棉点点头。讲到分别,刚见面的喜悦又被很快要分开的忧伤代替。
他们就不再说话。
“我不喜欢这里,”林聿告诉她,“我一定会早点回去的。”
“我也不喜欢这里,门卫很凶,一直问我是什么人。你要是不想在这里了,就早点回来。没有人要求你必须要拿奖的。爸爸妈妈不是那种人。家里有一个天才就好了,就让林槿去当。等他以后挣了大钱,我们只要花他的钱就可以了。”
林聿听到她说这样的话,用指头弹弹她的脑瓜。
来的路上,林棉抱着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念头,可到了这里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比冬天时更瘦了,有时会显出恍惚的神情,看得出来,他在这里过得并不好。现在显然不是说那些话的时机,她不想再给他增加新的压力。等他考完试,反正也不会太久了。
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这样快过。明明才刚见面,转眼就到说再见的时候。
在校门口,怕是她不舍得,林聿再向她强调:“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回家了。”
“我就住在你隔壁。”林棉也说。
他再握握她的手,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学校。
林棉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失,最后消失在楼栋里。虽然嘴上说没关系,她还是想要他可以回头再看看她。
拐了个弯,林棉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林棉有种被被抛弃的感觉。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肚子饿。来这里一趟,什么也没做成。
她怕被路人看见自己情绪低落,只好垂着脑袋。突然,她听到有奔跑声,又一道黑影在靠近。行人道上没什么人,这让她本能地紧张起来。黑影在她跟前停下来。
“林棉。”那人叫出她的名字。
她鼻子更酸了。
“哥哥。”
林聿蹲下来,气息还没喘匀,仰头看她:“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想想逃课算了。”
请原谅我,还不想和你那么快分开。
“他们不会处分你吧?”
“不知道。管他呢。你是不是饿了?”
嘴上这么说,他们打车去夫子庙的路上,林聿还是借林棉的手机给负责的老师打了个电话。
老师很生气,说要联系家长。妈妈打来电话,倒没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安全就好。”
夜里的夫子庙依旧热闹,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他们牵着手穿行在人群中,林棉抬头张望。那些店的招牌都是清一色的现代灯箱,卖的东西也并不特别。
这样的光亮胜过黑暗,也就一并湮没了金陵本该有的凉薄气息。
林棉怕林聿察觉到她微小的失望,便提议:“等下去秦淮河看看吧。”
但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是他们难得的一次,单独出来玩。
“我请哥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你想吃的。”
林聿想想说:“来这里的话,肯定要吃鸭血粉丝汤和小笼包。”他是吃不惯鸭血的,但不想扫她的兴。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棉很高兴。高兴起来,她忍不住用手指捏捏他的手臂,这是一种动物式的亲昵。力气不轻,林聿感觉到有点疼。
和林棉生活在一起,不光可以品尝到来自道德的心灵拷问,还可以享受到到肉体上实打实的袭击。很不错,夫复何求。
他们进入了一家小店,等餐的时候,林聿帮她用热水冲洗餐具,在小碟子里到上醋和辣椒油。
林棉美滋滋地看着他为她做这些。她想起,他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去那些小时候常去的餐厅了。
“等我们回安城后,再去一次美誉餐室吧。”她晃晃手里的奶茶杯:“你还记得吗?他们家的奶茶,冰块是用奶茶冻的,不会像这个,冰一化,味就淡了。”
“也可以去吃顶屋咖喱。我想吃土豆沙拉和可乐饼。”她补充到。
“好,”他点头,他喜欢看她高兴,“由你决定。”
粉丝汤、小笼包,还有几样小食陆续端上桌。林聿刚拿起筷子,就看到林棉已经先夹了一个小笼包放进他的盘子里,接着才给自己夹了一个。
“烫。”她刚咬了一口。
林聿赶紧抽张纸巾,递到她嘴边:“吐出来。”
但林棉没吐,只是小心地咀嚼了几下,硬是咽了下去。
“干嘛这么急?”他轻声责怪。
林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知道哥是不喜欢吃鸭血的,也不是很喜欢小笼包,但还是陪我吃了,我很开心。下次我也会陪你去吃喜欢的东西。我们还可以再一起出来吃饭。到时候,希望哥也能像我现在这样开心。”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好。林聿伸出手,握住了林棉放在桌上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