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缓缓起身,长袍一甩走下讲台。
“塞德斯莫小姐——”他的声音从嗓子里滑出来,“你是不是连最基本的药材都分不清了?”
面对斯内普的讥讽,其他同学纷纷转过头来看着阿莉娅。但她仿佛没听见似的,仍旧低头搅拌。在这时候加入鬼罗藤极其凶险,需要强大的控制力——在绵密泡沫冒出前三秒就必须立刻冷却,否则药液便会在下一瞬间沸腾溅射,足以让制作者的脸当场毁容。
斯内普盯着她的动作,走到她的桌前,黑袍在石板地上拖出低沉的窸窣声。
投下的黑影笼罩着正专注搅拌的少女。这大胆的手法让他莫名熟悉——分明像是他惯常使用的技巧,只是并不适合在课堂上教授。更确切地说,这与《湮灭药典》中记载的方式有些相似。可那本书早已失传,她又怎么可能接触到?
果然,女孩在观察到有细小绵密气泡冒出的瞬间,便立刻熄火冷却。那团几乎要冲出坩埚、随时可能迸射到她脸上的危险液体猛地收缩,重新跌回坩埚之中。
见药液平息,阿莉娅这才抬起头,与斯内普对视。
她的眼神分明在说:看吧。
“自鸣得意的花样不会让魔药更有效,只会让其他同学陷入危险。”没想到斯内普并没有夸奖她,而是盯着她的眼睛讽刺道。
“留堂,塞德斯莫小姐。也许刷干净几百只坩埚能让你明白,课堂不是你炫耀的舞台。”
周围的学生们都愣住了。塞德里克忍不住担忧地观察阿莉娅的表情。他本以为阿莉娅算是除了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以外,斯内普少数容忍甚至略有好感的学生。她从没被留堂过,有时甚至能从斯内普嘴里听到一句极其含蓄的认可,比如“不错”或“还能看”。
可今天,斯内普不仅嘲讽她,还让她下课后留堂。这种待遇,通常只属于格兰芬多学院的学生,或者在魔药课上搞砸锅底的倒霉鬼。
课后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起身,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刚才的风波。有人小声感叹:“塞德斯莫第一次被留堂,真稀奇。”也有人耸耸肩:“不过她碰到的是斯内普教授,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塞德里克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他刚开口想叫她,却看见阿莉娅已经把书收进袍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教室。
晚餐过后,霍格沃茨的大部分学生陆续涌向公共休息室或图书馆,但阿莉娅径直走向地下一层。她的脚步穿过挂满锈迹盔甲和冷清壁画的长廊,停在那扇黑色橡木门前。
门上没有名牌,只有一道刻痕斑驳的门把手——这是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
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斯内普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阿莉娅推门而入,只见斯内普坐在写字桌后,身姿被摇曳的烛光拉得阴影重重。他俯身在羊皮纸上疾书,羽毛笔在指间迅速起落,发出细碎而轻微的沙沙声。
他没有立刻抬头看她,只是让她等了几分钟后,才倏地放下笔,眼神锐利地扫了阿莉娅一眼。
“到魔药台旁边去。”他低声道,“既然你喜欢用一些破格的手法来吸引注意力——那么现在就演示给我看。桌上有资料。”
在这间阴冷的办公室里,他没有穿惯常的巫师袍,身上只有一件黑色衬衫,剪裁贴身而朴素,勾勒出狭长的肩线与略微单薄的身形,看不到丝毫柔和。摇曳的烛光映在他苍白的面容与阴影交错的轮廓上。
阿莉娅不作声,直接拿起放在魔药台上的材料清单——有意思,是狼毒药剂。斯内普居然让一位还未参加过o.w.l.s考试的学生来制作狼毒药剂。
她抬头看了斯内普一眼。
斯内普只是朝她扬起一边眉毛,随后一挥手,药材柜的木门“砰”地打开。
阿莉娅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却还是走过去,依照清单一一取下药材,抱回坩埚旁,准备开始熬制。
“为什么在课上想到用鬼罗藤?”斯内普冷不丁地开口。
“药效更强,保存时间更长,制作时间更短。”阿莉娅语调平静。
“从哪儿学到的?”斯内普眯起眼睛,“霍格沃茨没有任何一本教材记载这种方法,包括禁书区……除非——你接触过某些不该出现的黑魔法书籍。”
《湮灭药典》原是他母亲一脉的家传之书,随着家族的衰落早已失传。几年前,黑魔王不知从何处得来此书,再转赠于他。此后,他一直将其秘藏在蜘蛛尾巷的地下室里。
阿莉娅一边摆开药材,一边与他对视:“从您这里学到的,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皱起眉头,随即长袍一摆,逼近到她的桌前。近距离时,那股若有若无的药草气息混合着冷石般的味道,瞬间侵入鼻息。
“从我这里学到的?”他的声音几乎是低低的咬字,“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种做法。”
阿莉娅依旧不移开视线,一直盯着他的黑眸答道:“教授,我从两岁起就喝您熬制的魔药了,您又教了我五年。我认为您会这样使用鬼罗藤,我就这样做了。”
一时间,似乎只剩下坩埚里冒出的气泡声。斯内普盯着她,片刻没有出声。
阿莉娅率先移开视线,把药材一一摆好,开始动手处理。
斯内普目光阴沉地跟随她的动作,忽然冷冷插话:“把所有材料都减去三分之二。卢平用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嘴角微微抽动,浮出一抹刻薄的笑意:“拜某人所赐,卢平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霍格沃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