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连连冲撞下,陈悬生的车虽具备防弹功能,内部结构加厚,可由于冲力与重力巨大,早已超出了车身结构所能承受的范围,致使车身严重变形,防弹玻璃绽出裂痕。
损坏较为严重的是驾驶位一侧的车窗和车门。玻璃因挤压大块垮落,侧门结构几乎完全损毁。他下意识地想要拿枪,伸手摸了摸副驾驶的位置却摸个空,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情势危急,容不得多作思考,他干脆解了安全带,踉跄着爬到副驾驶去开车门。
见里面的人要跑,厢式货车停止撞击,驾驶位走下一个彪悍男人。
陈悬生伸手极力拉动车门把手。此时,满是青色纹身的粗壮手臂伸进驾驶位车窗,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脖领。脖子忽然被一股大力锁住,他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惯去,刚推开道缝的车门被反扯,嗙地关上。
就着这个姿势,彪悍男人将他暴力地从满是玻璃碴的车窗揪了出来。接着,手脚利落地把人捆起来,罩上头套装进了车厢。
陈悬生被反捆着双手,倒在漆黑颠簸的车厢里,意识混沌。他缓了几分钟,头脑才逐渐清晰过来,一点点地开始整理凌乱的思绪。
对方显然是借着陈舒雯逃跑这件事算计了他。他想不透对方是什么人,从香港回来英国这几年,他不记得得罪过谁,以前倒是有,但那些,都是他刚着手“郡县交易网络”的时候,那么久过去了,要说也不应该。况且能做到这般极端地步的,还真挑不出几个。
他从头想起。舒雯计划今晚逃跑,他事先就知道,于是联络到区域警署,在飞车党出动的几条必经之路,提前设下警务拦截。然后,保镖驾驶的车去截舒雯所在的那辆车,结果在街巷里被附近狙击手爆了头,也因此他才换了另一条路去截停她……
思绪到这里,陈悬生注意到一个细节,在十字路口他开车冲过去的时候,舒雯坐的那辆车分明有意右转,可去蒂尔伯里港的路,该是直行才对。是绕路,还是……开车的人就没想去港口?
与此同时,捷豹车上的陈舒雯也察觉到了异样。没了陈悬生那些人围追堵截,原本顺着高速一直走就能到港口,但司机却走错了匝道,绕来绕去反而离市区越来越近。
她拍了拍驾驶位上粗旷男人的肩膀:“兄弟,我看你走错路了吧,去蒂尔伯里港可不该走这边。”
男人看了眼后视镜中的陈舒雯,继续开车:“实在抱歉女士,车快没油了,我们得先去加个油再出发。”
陈舒雯躁意上来了,歪着头蹙眉看他。那人态度自然,朝前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快看,就在前面,耽误不了几分钟。”
这种鬼话只有傻子才会信,陈舒雯靠回后座。冷静下来细想,该甩掉的都甩掉了,给的钱也远超出他们平时接活的双倍,那到底为什么要拖延?街巷里的狙击手,高速路上直冲向陈悬生的货车,这些并不在原计划当中,偏又适时出现得恰到好处,看似顺理成章的一切,更像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思忖之时,车在路边一处加油站停下。深更半夜,加油的车加上他们也不过两辆,倒是刷街的摩托一连排着四五辆停在那里。陈舒雯目光扫过,又落了回去,朝一辆全黑杜卡迪抬了抬眼皮,车不错,双缸发动机,排量起码有一千,就是骑车那家伙很是粗心,人没在,钥匙就那么丢在车座上。
刚才开车的男人付完钱走过来,坐回驾驶位。陈舒雯回过头,开口道:“我要上个洗手间,你们等我两分钟。”
前排两人相视一眼,神情有些提防。陈舒雯说:“你们男人可以路边解决,我又不行。再说了,你们不会连两分钟都不能等吧?”
话落,陈舒雯不等回答便拉开车门,两个男人倒没阻止,不耐烦地说:“那就麻烦女士快一点,我们很忙的。”
“怎么,你们今晚不该是为我一个人服务?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陈舒雯不屑一笑,踩着高跟鞋,若无其事地迈下车去。
车门关上,驾驶位的男人点了根烟。旁边的兄弟目视陈舒雯走进卫生间后,转过头来问:“老板那边怎么说,真的要把人带去皇冠俱乐部?为什么?那我们的钱不就泡汤了?”
“别担心老兄,刚才管事的来电话说,会给我们比这笔多上一倍的钱,这活儿接得值了!”
旁边兄弟眼前一亮:“真的?你确定?”
“骗你干嘛?”说完,男人把烟悠哉地叼在嘴里,享受云雾缭绕的焦香。谁知,耳边伴随一阵摩托轰鸣,即刻响起年轻小伙暴躁的喊声:“嘿,那是我的摩托,你他妈给我下来!见鬼!”
两名黑帮分子扭头看去,只见从便利店走出的年轻小伙满脸怒容,手里水瓶气得猛砸过去。然陈舒雯已经骑上摩托,油门轰响,车身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起步,瞬间飙出加油站。
车内二人大惊失色,副驾驶男人迅速拔枪,朝着开走的摩托连放数枪,歇斯底里地骂道:“妈的!臭娘们儿!”
“别开枪,别开枪!蠢货!管事的说对方要活的,她死了,咱们的票子就真泡汤了。”男人把烟丢向窗外,迅即启动油门,“快给管事的打电话,那女人肯定是去港口!”
陈舒雯连头盔都没有,一头柔顺莹亮的波浪大卷在风中肆意飞舞,风噪很大,除了摩托发动机的咆哮听不见别的。
她瞥向后视镜,黑帮分子的车追了上来。果然今晚的事没那么简单,八成陈悬生是被落井下石了,但不得不说,这也是她离开的绝佳机会。何况港口货轮数量之多,只要先黑帮分子一步到达港口,上了船,他们想找她人可就难了。
前方就是匝道,陈舒雯丝毫没有犹豫,一个压弯向通往港口的高速驶去。夜风凛冽划过脸颊与裸露的肌肤,黑色缎裙随风猎猎作响,她身体却不觉得冷,心中血液在沸腾,如同引擎接连高涨的轰鸣。后方的车穷追不舍,她也没有一丝惧意,只有前所未有的自由,本就应属于她的自我主宰。
然而,谁又能料得到,前方并不是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而是通往今夜重磅游戏的加速路。
凌晨一点。
萨沃伊酒店的奢华套房里,仍弥漫着性爱过后的淫靡气味,周寅坤刚搞完第一轮,要不是周夏夏红着眼睛说受不了了,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偃旗息鼓。
被子里两人都是光溜溜的。洗完澡的小兔香香白白,累得睡了过去。周寅坤给她拢了拢被子,意犹未尽地搂进怀里,嘴唇正要吻到她指印未消的肩头,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
周寅坤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懒洋洋地放在耳边,摁下接听键:“说。”
电话那头,亚罗边开车边汇报:“坤哥,陈悬生和陈舒雯都被逮了。”
“而且陈舒雯乘坐黑帮的车逃跑时,发现附近安设了狙击手,陈悬生的保镖在行驶状态下被一枪爆头,从精准度来看,不像是那些黑帮地痞可以做到的。带走陈悬生和陈舒雯的人,应该不是科雷黑帮,很可能是黑帮的人被后者收买,拿钱办事。”
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陈悬生了。要不是怕吵醒周夏夏,周寅坤都差点笑出声来。他丁点不意外,憋着笑意说:“知不知道俩人被带去哪儿了?”
“蒂尔伯里港。”电话里,亚罗说:“德文已获取到航运公司系统的合法代码,法国那边已准备就绪,两架超级美洲豹随时可以起飞。坤哥,现在要他们过去吗?”
周寅坤唇角浮上笑。某些人终于还是没按耐住,激动成这样可不是想好好谈生意的态度,至于为什么也不难想象,就像野狗,感觉受到威胁、害怕的时候,肯定是要先咬人的。所以,真的是因为那个名字?
嘉良。
“从加来到蒂尔伯里港需要多久?”周寅坤问。
亚罗回答:“大约45分钟。”
“那就再等等。”周寅坤一手枕在脑后,闭着眼对电话里说:“马上就有人来请我了,到时候再让他们动身也不迟。”
亚罗应声后,周寅坤挂了电话,放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