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清晨,皇帝在远东最后一次全体骑士长出席的军事会议上,下令继续追击蛮族败兵。
帐篷中一片死寂,除了风呼啸着刮过雪地,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愿追随您的号令,直到让所有蛮族士兵血债血偿。”圣心骑士团的瓦奥莱特骑士长率先单膝跪下,低头向皇帝效忠。
随后,凯梅尔骑士长也一挥披风,跪在皇帝面前:“冬翼骑士团誓死捍卫您的威严,遵从您的意志。”
他幼时与希律在迦南相遇,此后一直跟随在他身旁。从一起创立南境第一个武装军队开始,希律与他并肩经历过上百场战役,无论敌人的装备何等精良、优势多么显着,希律总能看到对手最薄弱的地方,像狼一样狠厉地咬断他们的喉咙,在这样卓越的领袖统领下,冬翼骑士团的败绩屈指可数。
皇帝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但只有才能不足够他坐上今天的地位。贵族们说他冷血、暴虐,凯梅尔却了解他日益漆黑的眼眸下是什么。
是自我毁灭。
越是残酷的战局,希律越是冲在最前面,他捅穿敌人的身体,亲手将对方的战旗斩下,他痴迷这种掠夺和毁灭带来的快意,更对濒死的体验感上瘾。可是他唯一从来没有露出过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凯梅尔却觉得,希律渴望死亡,他坐上最高的位置,只为等待一位能给予他死亡的强者。
书记官费里不赞同凯梅尔的看法,他认为希律只是习惯隐藏情感,在政治上,希律足够尽心竭力,绝非一位昏庸的君主。
“如果一个人从小在充满敌意的环境长大,情感匮乏是正常的。”费里还搬出过神学着作给他科普,“陛下最近变了很多,或许是得到了正面的情感投射……”
凯梅尔当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过,随着他这次与陛下一同东征,他认为希律的确变了。
这与一位修女有关,皇帝变得有些割裂——他时而在自己的领地像见到入侵者一样浑身杀气,时而像照顾幼崽的母狼一样脾气好得出奇,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开始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现在那位修女从陛下身边消失了,那种矛盾感却没有从他身上消失,不过凯梅尔反倒觉得这样的希律更接近一个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