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问一句他去哪儿了,也只得到沉默。
“他还让我告诉你,所有事情都结束,叫你不必有压力。”
意指的事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叔叔还以为是房租问题。
他来过又消失,如果不是偶尔进客房打扫卫生发现留在这里的痕迹,她或许真以为那个人是幻觉。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把中午活动的食物分发之后,苏玩解开了自己的围裙,长舒一口气坐到铺了坐垫的草地上,打开盒饭往嘴里匆忙塞了几口。
不远处的草地边一群八九岁的孩子拿着水粉笔,正跟着一位老师学着在纸上描画。
纵然都是初学者,但天然的禀赋让这些孩子笔下的描画也出现了高低之分,一群小脑袋左顾右盼,看着自己的又去望别人的,风才一过,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那笑声一瞬间放大,是有人指着其中一幅画嘲笑了起来,本来专注自己的画的人也被吸引了目光,小声也就越来越浓。
温柔的老师试图安抚所有人,那被嘲笑的小孩却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瘦黑的胳膊猛地砸向了第一个嘲笑他的同伴,将那人从凳子上推倒在地,看起来毫无力量的手臂伸得笔直,扼紧了藏在草地中的脖子。
苏玩放下饭跑了过去,众人合力将他们拉扯开,那掐人的小孩跌坐在地上,老师去查看被抓挠的孩子情况,苏玩把那掐人的小孩从地上抱了起来,跟活动主办方示意了一下,领着那小孩到棚内。
苏玩拽着他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情不愿,一双眼睛仍转头死死盯着身后,似乎随时要挣脱再扑上去。
终究只是一头小兽,苏玩见他仍然念念不忘转头,猛地伸手摁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休息区的椅子上。
倔强与记恨仍然充斥在眼睛里,苏玩拿了一罐旺仔牛奶凑到他嘴边,小孩偏过头突然又变得气鼓鼓的委屈,苏玩不管,一直把牛奶递到他嘴边,好一番你躲我追之后,小孩终于是伸手接过了牛奶放到手里。
“谁惹你了?”苏玩问。
小孩看向远处已经看不清的自己的画,低声说:“我把花画错颜色了。”
远处的一小丛郁金香是红色与黄色的,苏玩粗略扫了一眼,小孩的画上并没有这两种颜色。
“你画了什么颜色?”
“和我衣服一样的颜色。”
蓝色的。
苏玩突然笑了笑:“大多数花都不会是这个颜色的。”
“他说,”小孩倔强地看向苏玩,“这是看守所里的犯人穿的颜色,问我是不是太喜欢了也想穿。”
苏玩皱了眉,在工作笔记上做了个记号,这件事得告诉带教。
“你跟他之前矛盾很多?”
“吵过几次,他老跟我抢,抢篮球,抢书。”
“那他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孩,”苏玩撇撇嘴,“你也是个冲动的小孩。”
小孩瞪了苏玩一眼,苏玩也瞪回去,小孩打开了牛奶,甜腻的味道似乎让他的眉头舒展开,他问“姐姐,那个花到底是什么颜色?”
“红色和黄色。”
带点棕色的瞳孔迷茫地盯着花,色弱的毛病想要隐瞒下去不难,只要不怕一些误会就好。
看了看他的手,没有什么大问题苏玩指了指旁边的屋子:“那里是陶瓷屋,你去那儿玩吧,我这段时间忙,下周再去看你们。不要再为这种事跟别人起冲突了,你妈妈会担心。”
小孩叫吴成,是上一次苏玩来帮忙时就认识的,对他的家庭情况相对了解。
“姐姐,你说我真的会跟我爸一样吗?”小孩顿了顿,“那些亲戚,还有邻居,背着我们的时候都这么说。”
苏玩看了自己工作笔记的封面,未成年人普法教育。
“你是你,他是他,人生来是个体,老虎的儿子还有老鼠呢。再说了,你妈妈也是很好的人,为什么你就会成为你爸爸呢?”苏玩揉了揉他的头,“不要太怨恨,当他们是放屁就行,这个世界上混蛋大概比正常人多,不过受了欺负也别忍着
可以找人帮忙。”
小孩的步子不怎么轻快,低声说了句“谢谢”缓缓朝陶瓷房走去。
苏玩用笔戳了戳脸,正埋头写东西时,身边的椅子上突然被搭了一件衣服。
“你怎么会在这儿?”穿着休闲西装的女人虽然还有几分正经颜色,但棕色让她并不像是工作状态。
“薛检?”苏玩记起了薛静徵,看她坐下后笑,“好久不见啊,我看到你们的案子的报道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