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淳，你这是怎么了啊？”
沉倾叶慌不择径，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万分心疼的把女儿从床上抱起来，让她枕在腿上。
慕淳穿着白色睡裙，长发被抓的打结，乱糟糟的贴在脸上。她闭着红肿的眼睛，不哭不闹，眼泪却流个不停，那份没有发泄口的伤心似乎沉重无比，就这么无声地浸湿她的脸颊和头发。
要不是沉倾叶不顾女儿心情闯进来，她根本丝毫察觉不到女儿的真实状态，太糟糕了。
那孩子被带走后，女儿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蹶不振了？
“小淳，你怎么了，告诉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
“走，妈妈带你去医院。”
——
“行，什么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电脑前，抬手扶了扶眼镜：“如果是因为弟弟被带走，从而产生这样严重的分离焦虑……”
他迟疑片刻，说：“也不是不可能，小孩子之间确实容易产生感情，但是按照您说的，那孩子介入你们的家庭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而且姐弟关系并不可观，就算后期可能有所缓解……应该不至于，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医生，怎么会这样呢？”沉倾叶见他一时下不了结论，心里急得不行：“那孩子走的时候，她情绪确实激动，还晕倒了，但是醒来之后一直好好的，也没有太大变化，前段时间我们母女两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最近几天她放学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有时候晚饭也不吃，早上垫吧两口就走了，我看着她瘦啊，我还以为是她高中学习紧张才这样的，我就想着孩子不愿意下楼就给她把饭菜送上去，哪晓得她是躲在房间里哭，也不出声，吓得我……”她说到伤心处，便捂嘴呜咽起来。
医生沉思片刻，目光从女孩苍白的脸上移走：“不过家长您确定你的女儿没有其他感情生活吗？”
“没有吧，她学习很忙……小淳？”她也不确定起来：“小淳，医生在问呢，你说话啊？”
慕淳本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烦躁起来：“我课业多的要死，哪来什么感情生活。”
沉倾叶说：“是啊，医生，你可能误会了，我偶尔也会和孩子的老师交流，老师说孩子非常懂事一心学习，不会早恋的，而且因为我和她爸爸的一些原因，她一直对这方面很排斥，觉得世界上没有好男人。”她说着便难堪地苦笑起来。
——
“小淳，你是舍不得你弟弟走吗？”医生问一旁的女孩。
慕淳听见自己说：“走都走了，无所谓。”
“家长先出去一下，我和孩子单独聊一会儿。”
沉倾叶起身离开诊室。
咔哒，门被关上的声音。
医生那副眼睛下露出平易近人的笑来：“慕淳，你平时在家会欺负弟弟吗？”
慕淳看着他：“是他总来烦我。”
“哦，原来是这样。”医生表示理解，一边敲打键盘记录着什么，他停下又问：“慕淳，你们会打架吗？你打他的话，他会还手吗？”
慕淳避重就轻地回答：“他不敢。”
“所以是你单方面讨厌他吗？”
慕淳皱眉：“我……我以前讨厌他。”
“以前讨厌，现在喜欢是吧。”
“……”
医生看她一眼，收回放在键盘上的手：“慕淳，你觉得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爱哭……听话。”
——
沉倾叶进来了。
“家长，有弟弟的照片给我看看吗？”医生说。
沉倾叶翻出手机里平时给孩子们拍的照片给他看。
医生夸赞道：“男孩很漂亮啊，眼睛跟姐姐长得像。”他举着手机，似乎在拿女孩和照片上的男孩做对比。
慕淳感觉脸上不受控制的发热，不自在地撇开脸。
医生反复看了看，问：“没有孩子们的合照吗？”
沉倾叶没什么把握地接过手机翻了翻相册，很遗憾地说：“好像没有，我平时工作太忙了，也没带孩子们出个门啥的，这些照片都是顺手拍拍。”
医生表示理解：“平时家里都没有大人，就孩子们自己在家。”
沉倾叶惭愧的应声：“是的，就早晚吃饭的时候在一起，我基本没什么休息日……”
“作为单亲母亲确实很辛苦啊，人之常情。”医生对女孩说：“慕淳呢，你有拍和弟弟的合照吗？”
慕淳捏紧了放在衣服侧兜的手机，没有合照，但是她有偷拍男孩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删除：“……没有，我和他没那么好。”
“你有给弟弟拍照片吗？”
“……没有。”
医生苦恼说：“没有照片，没有照片的话怎么办呢，平常大家想一个人的时候看看照片什么的……那你平时想念他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呢？”
慕淳顿感一股热流蹿满全身，身体却僵硬的像一根拉紧的弦。她眼神飘忽，不敢与人对视。然而，医生的目光让她感到无处可遁。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浸泡在黑暗里面，可以无尽地发酵情绪，用以思念或重新体会过去的某些人或事。你是这样做的吗，慕淳？你很迷恋那种思念弟弟的感觉对吗？你在享受他给你带来的痛苦？”他说着，摘下眼镜，露出不认可的表情。
——
沉倾叶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答案：“医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认为慕淳是进入了一个情感误区。她对她弟弟应该是一直有一些不可控的偏激情绪在的。像您说的，您的女儿非常懂事，不会给你造成负担，所以她起初应该也是因为懂事，才同意你接回来一个她其实并不喜欢的弟弟。”
沉倾叶低下头：“对……”
医生继续说：“这样的话……她大概也会因为太懂事，为了让你放心，强制性将那些不好的情感代谢掉，随之不可避免的培养出新的感情。关于这个新的感情大概是正向的，就是有些畸形，好在情况不算严重，那孩子也离开了不是吗，现在干预完全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