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惕是沈舟颐最大的情敌,沈舟颐时时刻刻对晋惕难以忘怀。
看吧,你和他最喜爱的炸鱼,现在却要我喂给你吃。你喜欢他又怎样,现在相伴的人还不是我。
戋戋鄙夷,男人的心眼儿总是那么小,嫉妒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
从前她尚为贺府小小姐时,满心盼望嫁与晋惕,明月楼的这道炸鱼确实经常和晋惕吃。明月楼的膳贵平常百姓吃不起,晋惕这尊贵的世子才愿意为一道菜掷千金,为博她娇颜一笑。
回忆过往的甜蜜时光,越发显得时下的境况辛酸。
香喷喷的炸鱼嚼在口中,宛若苦涩的咸菜。
第65章笼鸟
戋戋听他提起晋惕,眼眶隐隐发酸,泪珠又窝窝囊囊坠下来。
晋惕……
晋惕此时若在,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晋惕待她,原比沈舟颐好上一千倍一万倍。忆苦思甜,苦中的甜也变苦。
想她堂堂贺府千金,众星捧月的掌上明珠,十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本来也可以像其他女孩那样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圆圆满满地度过余生……只因遇见沈舟颐,清白惨失,祖母嫌弃,身世被揭,一切都变了。
他究竟怎样才能放过她?
他找她复的这场仇,还有没有个尽头?
她委屈,委屈至极。
她的人生,终究毁在沈舟颐手中。
若非沈舟颐,她每日会无忧无虑的,流连于各种席面和游园会上,生活在阳光下,根本就不用战战兢兢算计什么逃跑。
戋戋愈想愈悲愤,五指屈成利爪形,欲扑上去和沈舟颐拼命,拼个玉石俱焚也罢……可麻绳却将她的双腕死死箍住,提醒她现在还是别人的阶下囚,任凭她有再大力气也无法施用。是龙她得盘着,是虎她得卧着。一腔愤慨,最终只化作无能的颤抖和泪水罢了。
“想和我同归于尽?”
沈舟颐仿佛早就料到:“若非你情绪如此起伏,我也用不着这般对你。”伸手替她将额前散乱碎发剥了剥,又帮她将嘴边油脂擦净。
炸鱼她既嫌腻,便换一种新鲜吃食。
戋戋屈辱,拒绝受这嗟来之食,咬紧牙关,沈舟颐的筷子无论如何也送不进菜品来。她的力道向来柔韧,此时却充满顽石般的死犟。
沈舟颐的筷子空悬片刻,悻悻缩回去。他两根棱角分明的手指捏住她下颌,迫使她扭过头来面对他:“你是这一顿不吃,还是我的饭你以后永远不吃?”
戋戋眼圈泛红,峻色相对。
沈舟颐长眸微狭,亦显露些许愠色。
他倏然揽过戋戋的腰,将她带向自己。戋戋大惊,还以为他要打她,娇小身躯像秋天新生绒鸟般格格发颤,半晌,落在颊边的只余数枚轻淡浅吻。浅吻辗转到下巴,逐渐加深,似鹅毛……最终停留在她柔软双唇。
练武之人常说的四句内功诀窍是: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此刻沈舟颐便欲以柔克刚,用他至柔的拥吻,撬开她紧锁的牙关。她是顽石、钢铁,他便做清风、明月。
此计颇为奏效,戋戋牙关的坚守崩溃,大怒道:“你做什么亲我?!我允许你亲我了?耍流氓?”
沈舟颐挑挑眉,笑意点点:“你一刻不肯吃饭,我便一刻吻着你,左右我现在体力冗余得很。”
说罢竟还要朝她亲过来。
倘若在平时戋戋定然狠狠擦嘴,把他讨厌的气味都擦干净,然此刻身体受限,莫说擦嘴,便是躲避也艰难。沈舟颐轻轻一拽她裙带,她便骨碌碌落在他怀中,顷刻间脖颈与颊边又沾下数枚深深浅浅的吻。
戋戋无可奈何,呜呜呜啜涕,男子并不会因为她的啜涕而心软,吻迹比之方才更有加深。她此刻就是只误陷猎人网兜的鹿,可怜弱小,求告无门,任人摆布,唯一办法就是服软。
戋戋泣不成声道:“我吃,我吃。”
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屈辱至极。
沈舟颐这才停止动作,重新将饭菜喂到她嘴边。
流苏垂下来,戋戋发觉自己鬓间插有枚簪子,是她此刻唯一的利器。若猝不及防将这枚簪子插入沈舟颐心口,他会死么?
首先,她的双手须得先获自由。
于是她抽了抽鼻子,细声细气道:“我自己夹。”
他问:“怎么,我喂你你厌恶么?”
戋戋口吻很冲:“我就是要自己夹。”
他冷冷拒道:“不行。”
空气陷入凝滞,戋戋痛恨道:“你若再和我对着干,我就咬舌自尽。你也厌于面对我的尸体吧?”
沈舟颐忽略这威胁,反而认真问:“如何个咬舌自尽法?”
他轻轻捏开她嘴巴,观察她那粉嫩的舌头,告诉她:“戋戋知不知道,一咬即毙是假的,你咬舌之所以会死是由于血液漏失过重,抑或大量血水堵塞呼吸,伤及动脉。且遑论戋戋能不能忍住那巨大疼痛,就算你真咬掉半条舌头,我亦有法儿立即封住你穴道,再辅以草药,帮你凝血,然后用麻沸散局部镇痛……前些日永仁堂才刚刚救回一个如此这般的伤患呢,不信你问济楚。”
戋戋语塞,她知道自己这名义上的夫君是个书痴、药痴。
说这么大段冗长的话,一句话概括就是:别拿死威胁他。他学过起死回生的本领,就算到阎王爷那儿他亦能把她揪回来。
戋戋彻底怔忡了。
沈舟颐淡淡笑影:“怎么,还有疑惑?”
戋戋厌恨他掉书袋,唯恐他再说一遍,那可真比酷刑还来得折磨。她自幼懈怠读书,别被他关起来了,还要悲惨地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