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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12-上)(2 / 2)

他知道谢舟说的没错,实际他也想过,他知道阿晴这事就是颗定时炸弹,迟早都会爆开。

他也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但又实在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不如……从海上把人送走。」

突然,谢蛋在边上说出这么一句。

一瞬,谢渔都有些没听明白。

「这些年去外国打黑工的多了,把姑娘往外一送,谁也不会怀疑。再说了,海路我也1,最多我亲自走一趟。」

谢蛋冷静的说道,眼睛里冒着光,就好像在说一件和当年走海送人出国没什么不同的事一样。

以至于谢渔都有些赞同他的想法了……是啊,如果把这丫头送到外过去……不过几秒钟后,七太叔公就把他的没梦打破了。

「走?怎么走?你以为那么简单啊?赵家那小子可是在哪儿盯着呢,岛上能出海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万一被人看见,还不如在村子里安全呢。」

「那你说怎么办?就在这里耗着?」

谢蛋回瞪着这个成新和自已过不去的老头问道。

「我说怎么办?当初要不是你……」

一瞬,祠堂里再次吵闹起来,谢蛋和村中的一众长辈互相指责着,说着对方的不是。

谢舟连忙起身劝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谢渔则在大家的纷争中,继续坐在那把看似结实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盏光滑细腻的白瓷茶盏,粗糙皴裂的手指在瓷盏上不断摩挲,把玩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滩刚才跪过的地方。

「你们说,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阿晴自己不把这事说出去呢?」

他没头没尾的念道,争吵中,几位老人都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三哥?你说什么?」

直到片刻之后,谢舟才反应过来朝他问道。

「我是说啊……」

谢渔继续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盯着前方,若有所思的说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阿晴回去,又不把这事说出去呢?」

「你是海米吃多了把脑子吃煳涂了吧?」

终于,谢蛋听明白了,然后立即说道:「你不是真把那些仔子说的话当真了吧?说什么拍几张照片,录些像,就能让人家姑娘回去后什么都不说?你觉得这可能吗?」

谢渔眯着眼睛,瞥了眼谢蛋,没开口。

「三哥,这事说的好听,但……」

谢舟也转过身子,说着自己的意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精明的三哥,怎么真会把那几个仔子的话当真了?当然,谢渔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想起那几个仔子的话来。

嘿,实际那都不是那几个仔子和自己说的,是老二听阿伍仔他们几个仔子说了之后……更准确说是那几个仔子听电脑仔说完后,又传给老二,然后才传到自己耳朵里的……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的?对了,就是说现在的女娃子都特别胆小,只要给她们拍些照片,录点像,就能让她们什么都不敢说出来之类的。

但是,这可能吗?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知道这不可能吧?先不说你们把人家姑娘祸祸成什么样子了,就说那些姑娘因为这些就什么都不说吧。

然后呢?她身上那些,她家里人就看不出?到时候一问,还不得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我看你真是慌了,不然怎么把这种昏话都当真了呢?」

「二哥,二哥……」

一时间,谢渔听着老二的话,都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要不是真没办法了,自己怎么会把那些仔子的话都当真了呢?但是吧……也就是但是啊,万一这要真可行呢?他没有开口,只是继续默默的盯着前面的地上,捏着手中的茶盏,在那里想着,恰又在此时,「三叔,三叔?」

忽然听到一阵声音从祠堂外面传来,大家顺着方向一瞧,却是谢黄扶着谢老转的老伴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这婆姨不在家好好歇着,跑着儿来干什么?」

谢蛋瞥了三婆一眼,本就干瘦的脸上立即挂满脸色,然后又一眯眼睛,迎了上去说道:「怎么?老转媳妇,你怎么跑来了,也不好好歇歇?不怕又『嗨喽』一下?又得麻烦你们家姑娘?」

谢蛋举着双手,垂着手指,做出一个吊死鬼般忽然昏厥的动作,开玩笑的说道。

「去,你瞎说什么?我这福大命大的,你以为都和你这挨千刀遭报应的一样?」

谢老转媳妇一听谢蛋的话,立即一脸不快,然后又扫了扫在场诸人,外加那个在外面小屋里露出一个背影的老头,才蹭着都没好利索的步子,朝祠堂中间一把空着的椅子扭了过去。

「怎么?你们在为那祸害发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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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着身子,坐在那张本属于谢蛋的太师椅上,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我早就和你们说了,平时多拜拜妈祖,菩萨,多做点善事,积点德,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到好。」

「老三,你说说吧,事儿怎么样了?拿出办法来了吗?」

她扭着脖子,朝谢渔问道。

「拿没拿都和你没关系。」

然后都不用谢渔说话,谢蛋就直接朝谢黄说道:「阿黄仔,你怎么把你叔婆扶这儿来了?还不赶紧把你叔婆扶回去?万一回头真有个好歹,又得找珍珠往她肚子里灌水。」

「呸、呸、呸,我呸,我就说你个老乌贼没安好心!灌什么水?那是那丫头害我。」

一时间,祠堂里的老人都是一阵忍不住的坏笑,三婆则是老脸一变,立即说道:「哼,我信神信佛,有妈祖和观音菩萨保护,还能有事?我告诉你啊,别说什么百草枯了,就是喝了敌敌畏我都不会事。」

「行啦,行啦,你一个女人家,进什么祠堂啊?阿黄你也是,你三叔婆刚回来煳涂,你也煳涂了吗?」

但谢蛋却没理她,谢舟也对谢黄说道。

「我……」

强壮的年轻人一阵无语,只能对三婆说道:「三叔婆,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三叔公……二叔公肯定不让您……」

「哼,不让我说?我看你们是想眼睁睁看着咱们村被那妖孽毁了,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见这祠堂里的列祖列宗。」

「我看你是病还没好,说话越来越昏了。阿黄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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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们说啊,我还真不光是为了阿晴来的。我是怕你们把真正祸害咱们村子的人忘了,特意来提醒你们的。」

「我今天早上算了一卦,发现咱们村子的孽障,不是在那小妖精身上,是在村里另一个人身上。」

三婆在那里卖力说道,眼见这些老头还是不搭理自己,不得不提高了一个音量说道:「这弄不好比那陆上来的娃子还危险呢,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你们就眼看着咱们村子被她毁了?」

「不是,你等会儿,老转媳妇,我怎么听你说的这好像不是阿晴啊?你说的那娃子是谁啊?」

终于,谢沟再次忍不住,被这老神婆吊起了胃口的问道。

「什么?我什么时候说那小妖精了?我不是都说了吗?我是在说谢老实的女儿。」

「谢珍珠?」

一下子,不仅谢沟,就连谢大炮、谢蛋、谢渔和谢舟,祠堂里的所有老人都纷纷转过身来,一阵瞠目。

他们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个不久前才被谢珍珠救回一命的老神婆,都有点不敢想象的问道:「老转媳妇,你没弄错吧?你可是才被珍珠救了……」

「去,我什么被她救了?我是观音菩萨和妈祖保佑。」

三婆一脸不快的说道,双手一合,再次做出一个虔诚朝拜的姿势,「靠那娃子?你们别以为我记不住,我可清楚记得那娃子是怎么整我的,往我嘴里灌的都是些什么啊?」

「那不是为了给你……嘿,你不是喝了农药吗?」

谢蛋为谢珍珠解释道。

「哼,这你也信?我的老哥哥啊,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都被那娃子骗了?」

「我问你,你见过几个人是靠吃土就能治好病的?她要是给我弄点观音菩萨前面的香炉灰,我到还能信她。哼,可你看她给我吃的是什么啊?你们真当我记不住了?我告诉你们,我记得清楚着呢。」

「这小妖精就是以为我死定了,故意整我。」

「可是啊,她没想到我平时积德行善,有妈祖、菩萨护着,吃什么都死不了。」

「我告诉你们啊,她就是欺负咱们岛上没人能压得住她,才这么胡作非为的。哼,可她也不看看我刘海花是谁?我有妈祖,观音菩萨护着,我会怕她?」

三婆一边说着,一边举着胳膊,一双好像老鸡爪子一样的手爪在半空中来回晃着,叫着说道:「这娃子不就是以为自己是什么女大学生吗?我呸,什么妖孽害人的东西!她要是真有那本事,怎么治不好老九的腿,老五的眼睛?」

「看似忠厚,实则心黑,心里的歹毒比墨斗鱼的墨汁还黑呢。正所谓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心。要不是看我快死了,她还继续装着,骗得你们一愣一愣的。」

三婆越说越快,眼里露出的眼神也越来越狠毒,嘴里喷出的唾沫都是一阵乱飞。

「珍珠那孩子真不是害你,我在南海那边问过大夫了,人家都说了,喝了百草枯就是要吃土才行。」

眼见三婆越说越不像话,谢大炮都不得不为谢珍珠说道。

「呸!这话你都信?我看你是吃海米吃多了,把自己脑子都吃煳涂了吧?」

三婆立即问道:「那瓶子我洗得干干净净,一点药都没有,怎么就变成了百草枯了?」

「还有,你们怎么也不想想,这娃子现在和咱们村子里的人是一条心吗?我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吗?不就是说几句实话?说那小妖精是害人的东西,迟早会害了咱们村,她就记恨起我了吗?」

「这不,找着机会趁我不合适就想害我。这是什么?这就是要趁我病要我命,灭了我的口,好让我不能提醒你们,把你们都害死!把咱们村都害了!」

三婆举着手指,一条一条数落着谢珍珠的罪状,口吻也愈来愈狠的说道:「你们要是还不当回事,回头让她找到机会,把那小妖精的事和她爹一说。」

一瞬,本来都不把这老太婆说的话当回事的众人,都被她抓住要害的……不错,在座诸人谁都没把这老神婆的话当真,毕竟这老婆姨在村子里神神叨叨那么多年了,大家谁不了解她啊?但一说到谢珍珠会不会偏帮外人这点,在座的诸人又都没法确定的……不为别的,就为这丫头自从阿晴的事后,就和村里人的种种不对付,说的做的那些事。

「你啊,就别瞎吵吵了,珍珠这丫头怎么可能呢?」

「就是,珍珠还能不管她爹和她哥了?」

村里几个老人还在为谢珍珠说话,但话一出口,就被三婆反问道:「在乎她爹和她哥?你们信吗?这娃子就是一条喂不1的三白鱼。别看她看着挺孝顺,成天一口一个阿爹阿娘的叫着,回头一转眼就得把她爹,她哥哥全送进去,把他们家的财产全占了!」

「你们就看着吧,这娃子敢用刀把人刨开,肠子肚子都拿出来晒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你这瞎说什么呢?人家是大夫,那是动手术……」

「手术怎么了?你当不狠的人就能动手术了?你当年也敲过气背猪,敲过牛,怎么就没敢拿刀子把人肚子割开呢?」

三婆继续拧巴着身子,歪着脖子,不讲道理的说道:「哼,你们就看着吧,回头这娃子要是嫁到外面,断了和咱们村子的联系。哼哼,你们看她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到时候,哼哼哼哼~~」

三婆半眯着眼睛,瞧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一众老人的脸都越来越难看的。

「那你说怎么办?一辈子不让她回卫生所了?」

谢大炮皱着眉头。

「当然不能回了,不仅不能回,还得让她一辈子都不出咱们村才行。」

三婆赶紧一拍大腿,抓住这话茬说道:「你们得让这娃子留在村里,再也不能出去了。还得让人看好她,让她不能跟外人吐露一句。」

「这怎么可能啊?就算我们同意,那老实和他婆姨也不会同意啊。她可是咱们村唯一一个女大学生,岛上唯一的大夫。他们家费了那么大心血,才培养出这么一个娃子,容易吗?」

「就是,就珍珠那本事,咱们村里的人出去都得被人竖大拇指,这村子这么多年了,出过几个从陆上考回来的大夫?不就这一个吗?」

「就是,陈瘸子那都是没上过学,自己拿本书琢磨的,都不算数。」

「那就更别说了。」

「所以我说你们啊,一个个都被墨斗鱼汁蒙瞎眼睛,只能看到这些,看不见她的恶!」

「她是女大学生怎么了?大夫怎么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你们都没听过?」

「再说了,就她那点就会给人灌土的本事,到现在还没给人治死,都是他们家祖上积德,冒青烟了!」

「要是再让她治下去,你们看着吧,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她手里呢。」

三婆举着一只胳膊,朝下垂着小手指头,恶狠狠的说道:「至于谢老实那里,那就更好办了。这小辈从来就没什么主心骨,他儿子也和他一样。」

「大不了,村子里每年给他些什么照顾,不就行了?」

「什么?不可能。」

结果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大炮一语否定道。

不仅是他,周围一圈老人都没一个信的。

「那谢老实家就出这么一个女大学生,女大夫,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最后说不让女儿干就不干了?」

「再说了,咱们就算真让这丫头不干了,别的村子的人不得问啊?到时候怎么说?」

「还有,彩礼呢?这女娃养了这么年,花了那么多钱,嫁人的时候,光彩礼就得收多少?谢老实两口子能同意女儿就这么什么都不干了?一辈子关在家里?那之前花的钱不都打水漂了吗?」

「所以我才说你们想不明白啊!」

三婆扭着脖子,一双小三角眼里都冒着坏水,拿出早就想好的主意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不是都为了咱们村子吗?再说了,女儿再怎么找个好人家嫁了,不都不如给在自己家招个上门女婿不是?」

「我早就给这娃子看好了,八字正好压着她,而且家里也无依无靠,没爹没妈,正是那种命硬,倒插门进来也不怕被这小扫把精克的。」

「谁啊?」

「赵石头。」

「谁?」

「赵石头?教坪村那个?个儿还没武大郎高呢,初中都没毕业的那个?」

谢沟张着嘴巴,都不敢相信这老神婆居然能把这么一个人说出来。

「怎么不行了?初中没毕业怎么了?是不是男人,只要是男人,会疼人,能干活,那不就行了。」

「再说了,矮怎么了?能不能让女人生娃?能让这娃子肚子大了不?能大了肚子就行了。」

三婆不以为意的说道。

「再说了,什么女大学生,女大夫,最后还不是得能生娃才行,我告诉你们啊……」

谢渔默默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个在一众老人间说的昏天黑地,眯着眼睛说着胡话的老婆姨,看着她那自以为是,诬蔑谢珍珠的样子,都不尽在心里暗叹一声:诶,谢珍珠啊,谢珍珠,你真是白救了这个婆姨了……。

「二哥,电脑仔的店是在街上吧?」

他默默的,望着这个手舞足蹈的对着一众老人说道的老太太,又不知怎的,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嗯?应该在吧……怎么?你这是真要?」

二叔公随口答道,说完话后才反应过来,回头望着坐在椅子里的老三。

「这婆姨,这么昏的招都能想的出来,那说不准电脑仔的法子也真可行呢?」

「……」

「反正这时候也没什么好法子,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找他问问,说不准,真能有点主意出来?怎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走走?」

「诶,真是,都是那帮仔子闹的。」

谢蛋听后,也是一阵无奈的叹气说道,「诶,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虐啊,这一把年纪了,还摊上这么档子事。要不是为了那几个仔子,我至于吗?」

「都是一样啊,都是一身的子孙债。」

谢渔微微一笑,一面说着,安慰着谢蛋,一面又望着祠堂外那晴朗朗的天空,嘀嘀的念道:「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但愿今年这个年,能好好的过去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