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江走出邀月居,望着天上的明月,止不住内心的血脉翻腾,父辈的恩怨情仇已经延续到下一代,而他最不想插手在恩怨纠葛中,他放荡不羁,自由散漫的性情是最容不得这些纠纠缠缠的飞短流长。他回头看向那间竹屋里灯光莹然,香火氤氲,他注视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转身大踏步离开了。他要去追寻,他要去寻找,去找他心中的那一盏明灯,那个天地无惧的野丫头。
清和帮是翼鹿城地下帮派中阵容最大,实力最强,作势最狠辣的天字地下组织,流传于翼鹿城腥风血雨下最强的中立派,特别是他们秘而不宣的帮规,他们信奉的是“帮规心中坐,清平世道走”,秦天尧作为清和帮核心人物,是各分舵头头脑脑相当惧怕的人物。他少年英武却不苟言笑,人送“冷面郎君”,他极少出手,但凡出手必将果决狠辣,如“狂风扫落叶“之势,让对手应对不及。如今黑云压顶,清和帮与西南屠龙王的屠龙帮两派剑拔弩张,西南号角已吹响,翼鹿城中人心惶惶,逃命出城者不乏少数。
久居翼鹿城东南巷的叶羽蓁,在这城中长到十六岁,已经是位老江湖了。她能闭上眼睛根据脑海中瞬息万变的意念数清翼鹿城四面八方的地理位置,也能根据日光度的变化分辨出精准的街道尺度和气候变化。自从六岁时家园被毁后,她就像一只没有家的猫一样,在戒备中流浪,在风雨里觅食,本来凌乱凄苦的生活硬是在废墟上重建起希望的浮屠塔。有些夜晚,当她置身在野外,遭遇大风等恶劣天气时,却能凭借自己超凡的方向感,准确地找到避风的山洞,周围一切都处在黑暗之中,她在乌漆嘛黑的山洞里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这一日叶羽蓁打理好弓箭袋,仔细检查随行装备,一切打点就绪,她站在穿衣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一身精干艳丽的打猎装,上衣紧紧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姿,衬托的她本就艳丽绝伦的面容更加光彩夺目,乌黑的秀发紧紧的挽作飞天髻,发髻周围只插了一圈开得正艳的报春花,更显得雪白的肌肤和黑亮的秀发,她将两臂虚虚一伸,对着镜子旋转了一圈,刘海松松的垂在鬓角,对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利落地背上弓箭出门去了。她在寒冷且雾气弥漫的丛林里前行,这条夹击在巨木与灌木丛中像是被雷劈出的道路尽头不停有震动的声响向这边传来,叶羽蓁手里面紧紧握住搭上弓的箭弩,她挺直地站在那儿,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发出声响的远方.......叶羽蓁使劲眨了眨眼,她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中一辆飞驰的汽车在车灯发散出巨大光影下向她这边逼近。
“吱——”汽车掣动停在叶羽蓁身旁,迎风拂面吹动她衫袖上的飘带。车上下来两个黑衣人,一律的黑色眼镜、黑色制服,其中一人说道:请问一下东南巷口钟医师的诊所怎么走?”叶羽蓁好奇的向车内窥探着,却被黑衣人一把推开,她怒火中烧,恼火道:“你们有没有礼貌?干嘛推人,你们的家教从哪儿学的?”
黑衣二人跨步上前,反手欲抓住叶羽蓁的手臂,叶羽蓁身似鱼滑脱身而去,黑衣二人凌空徒地扑了个空,转身间身躯一跃,发出金刚掌力,叶羽蓁眼见对方使出蛮力,她不敢懈怠,盘龙绕步闪过一边。正欲全力相抗之时,汽车内摇下车窗,只听见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混账东西,赶快赶路!”说完又听到一个女人激烈的咳嗽声,不间断的呛咳显示着车内的人病得不轻。黑衣二人闻声住手,赶忙上车,汽车在一阵隆隆的启动声后扬长而去。
叶羽蓁冲着背影吐了吐舌头,做完鬼脸自己继续向翼鹿城内进发。
秦天尧扶着妻子安曼的肩膀,走进钟医师诊所,后面呼啦啦的跟着一群寂静无声的一群人。钟医师诊所只有他和两个护士小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场愣在原地,秦天尧把妻子扶到座位上,只身走上前去,十分客气道:“钟医师,内人病情加重,请你好好看一看,开一开药方。”
钟医师回过神来,知道来意后一颗悬起的心终于放回原位,他一迭连声说道:“好好,请夫人来内堂诊治。”钟医师一边说道一边赶忙打起内堂的门帘。
“咳咳咳…尧哥,你别着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安曼一边气喘不止,一边担心秦天尧着急,苍白的面色上汗珠滚滚而下,秦天尧见状赶忙抱起即将虚脱的妻子走进内堂。
钟医生让安曼躺在诊床上,秦天尧安抚着妻子,安曼胸腔里面透出的啸鸣声,让钟医师的心沉到了谷底,心想:“此人已病入膏肓,自己不接诊不行,接诊了治不好恐怕性命不保。”他一边作势诊治,一边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诊视完毕,他走到桌前开了一张药方,亲自嘱托秦天尧药物的配治,饮服次数和注意事项,钟医师接着说道:“夫人病虽险,但只要按方服药保准化险为夷,不过在下有一言相劝,夫人切不可劳累,这样旅途劳顿之事以后切不可再行。”
秦天尧非常认真的听完这席话,点了点头,说道:“多谢钟医师,叨扰您了,不过为安全计还请医师随我们同归,你我都方便。”秦天尧看钟医师面露难色,接着说道:“至于酬金和钟医师的住处,我会安排在清河帮内,保管保护您的安全,您也知道眼下的翼鹿城危机四伏,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清河帮内,还请钟医师赶紧收拾行装随我们而去。”秦天尧不容置疑的权威,把钟医师一开口之事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叶羽蓁一路疾行在山间小路上,抬头一看,红日已过中天,自己行了这半日路只觉口渴腿乏,行至山涧旁,观见溪水潺潺,心下大喜,忙脱去鞋袜,赤脚踏在冰凉的水石上,俯身手掬起一捧清水,咕噜噜大口畅饮着,接一捧冰凉的山涧水洗涤着脸庞,精神瞬间焕发。正自惬意间,忽然远处狼烟滚滚,枪炮声震耳欲聋,叶羽蓁赶紧穿上鞋袜,转过壁立千仞的山石,藏身在群峰环拱处,探出身来眺望着远处,只见前方战车隐隐,碾碎路石声破谷而出。
“砰砰…啾—”火弹炮划破天际,直冲山谷,爆破声此起彼伏,叶羽蓁心想:“必是翼鹿城被攻破了,这帮杀千刀的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正犹豫间,背后伸出一只手掌紧紧捂住叶羽蓁的嘴巴,她挣脱不及,渐渐软下了身子昏了过去。
待叶羽蓁意识清醒了天已经黑了,她睁开眼睛静静地观察着四周,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四周空荡荡的屋子相当简陋,不仅没有人烟,灰尘漫布,在这寂静的夜里相当夺人心魄。叶羽蓁使劲挣扎也于事无补,绳索仍旧紧紧的勒住她的身体。
门“吱啦”一声推开了,闯进来的都是一色黑衣制装的人,叶羽蓁相当眼熟,直到看到他们,这不是刚刚在丛林附近遇到的黑衣人吗!他们毕恭毕敬闪出一道来,只见一位气宇轩昂,气场强大的冷面男人排众而出,他沉稳的走到叶羽蓁的面前,看着她狼狈不堪,发丝凌乱中透着楚楚可怜的神态,秦天尧默不作声的松开了绑在叶羽蓁身上的绳索,冷冰冰的语气道:“失礼了,叶姑娘。”
叶羽蓁十分震惊他竟对自己知之甚深,她揉着被绳索勒肿的手腕,疑惑道:“你们想干嘛?”
“你别害怕,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借助你对当地地形了如指掌的本领,帮我们赶走屠龙帮的人。”秦天尧道。